吃魚

　　前不久去看一位朋友，正好遇到其單位管理層小范圍聚餐，我也被邀同桌。
　　席間，服務員端上來一盤清蒸鱖魚，放到老總面前。大家知道這是老總的最愛，都不好意思動箸，老總也不好獨自享用，便站起身給大家分魚。
　　老總首先把魚頭夾給身邊的副總，并特意把魚眼剔出來道：“為什么讓你吃魚眼睛？這叫‘高看一眼’，希望你今后一如既往地配合我工作。”
　　副總連忙應聲：“謝謝！一定，一定！”
　　接著，他剝掉魚肉，把魚的脊骨夾給年輕的財務科長，說：“這叫‘中流砥柱’，希望你繼續發揮骨干作用。”財務科長立即欠身，一個勁兒點頭。
　　我的朋友是辦公室主任，老總夾給他的是魚尾巴，說這是“委以重任”，朋友笑著連說了三聲“謝謝”。
　　對我這位客人，老總格外關照，夾給我一塊魚腩，謂之“推心置腹”，說我是主任的朋友，也可成為他的朋友，接著又夾給我一塊魚翅，說這叫“展翅高飛”，祝我仕途飛黃騰達。我忙站起身，感謝老總的吉言，敬了老總一杯酒。
　　大家都有點受寵若驚，有滋有味地咀嚼著。這時，盤中只剩下最好的魚肉了，只聽老總自嘲道：“剩下這個爛攤子，看樣子得由我親自來處理了。”
　　副總忙接上話，乘機恭維道：“哪個不知老總是收拾殘局的高手，公司這爛攤子都能讓老總整治得這么好，何況一盤鱖魚！”大家都隨聲附和，敬老總酒，感謝老總的信任和器重。
　　飯后，我對朋友說：“你們這位老總真會當領導，一條魚都能整出這么多說辭，讓大家吃著魚頭、魚刺卻不出怨言。”朋友詭秘地笑笑，說：“你是初次領教，不瞞你說，我們老總稱得上是語言大師，可以化腐朽為神奇！”
　　（特約編輯賢平薦自《檢察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