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中的“位”和“個”

達　昌

人民教育出版社2002年高中《語文讀本》第六冊（試驗修訂本·必修）選取了《紅樓夢》若干章節。《紅樓夢》是公認的語言藝術典范，讓我們通過量詞“位”“個”來感受大師的精心構思。

第一篇《榮寧二府》，選自《紅樓夢》第二回，通過冷子興和賈雨村的閑談大致勾畫出了榮寧二府的人物關系，大量使用“個”，如“寧公居長，生了四個兒子。寧公死后，賈代化襲了官，也養了兩個兒子”。但在賈元春和賈寶玉身上卻換用“位”：“第二胎生了一位小姐，生在大年初一，這就奇了；不想后來又生一位公子，說來更奇……就取名叫作寶玉。”我們都知道，“位”用于比較尊貴的人物，比較正式的場合，“個”就隨便多了；“位”只能用于表示人的名詞，“個”卻是個非常寬泛的量詞，各種名詞前面都可以用。曹雪芹對賈元春和賈寶玉挑選了“位”，用意是突出其為重要人物。后面賈環就差多了：“政公既有玉兒之后，其妾又生了一個，倒不知其好歹。”賈環是令人厭惡的形象，作者安排用“個”絕非隨意，尤其是和寶玉的“位”相比，意圖非常明顯。

第五篇《鴛鴦抗婚》是《紅樓夢》全書的精彩之處，充分表現了貴族的卑鄙沒落和下層人物的勇敢高尚。這一篇的人物絕大多數用“個”，例外只有一次：鴛鴦的嫂子在被鴛鴦痛斥后用攪亂局面的戰術企圖把襲人和平兒拉入自己一方。她稱襲人、平兒是“二位姑娘”，這個戰術雖好但是也完全沒有奏效。同樣是在這一篇中，素來謹慎的襲人對大老爺賈赦一點都不客氣：“這個大老爺太好色了。”這里，不稱“位”，直接用“這個”，口氣是很隨便的，骨子里是極端的蔑視：“略平頭正臉的，他就不放手了。”對老爺用“個”，對仆人用“位”，這一節中量詞的調動可謂精彩。

《紅樓夢》是巨著也是精品，一磚一瓦都大有講究。教這樣的作品，眼高手也要高，不能放過細節。時下常說“細節決定成敗”，經商從政莫不如此。語文教學，也應如此。

首都師范大學 1000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