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亞蓮在雍和家園的畫室高大寬軒,裝修富麗,窗下是凋敝在北京干旱冬天里的花園,窗內卻是一片明媚。人們印象中畫家的畫室應該都是凌亂隨意的到處堆放著顏料紙張,可是陳亞蓮的畫室卻幾乎一塵不染,只是在墻的四周懸掛著她正在創作的六幅丈二生宣巨幅畫作《如影隨形》、《空》、《慈悲的神變》、《金色的叮嚀》、《往事隨風》和《刻經》。畫前個小推車里放著她的顏料,五顏六色的礦物顏料,在白色的瓷缽里,像一朵朵盛開而艷麗的花。陽光透過高大的窗戶射進來暖暖的。“北京的空氣不好,”亞蓮說,“太陽還是西藏的好。”提到西藏,她的眼里立刻充滿了故事和回憶。
雪蓮的前世今生
陳亞蓮出生在山東,爸爸曾是一名軍人,媽媽是醫生。她是個奇異的女孩,繪畫的才能幾乎是與生俱來,5歲時就拿著紙筆到處給人畫像。后來在山東曲阜師范學院學習美術,才華超群。老師曾親自從曲阜開車到她家,苦口婆心勸她的父母送亞蓮去北京學習。就這樣,1995年,19歲的她獨自來到了北京。她在離北京畫院不遠的小院子里租了間小平房,畫些小畫交給畫廊和燕莎商場去賣,一幅畫賣五十元到幾百元不等,一個月居然也能夠吃飯租房。“那個院子現在沒有了”亞蓮說,“院子里長著棗樹,種著菊花,房東老太太對我特別好,常常做飯給我吃,還幫我洗衣服。”想起那時的生活,亞蓮有幾分懷念。
在來北京畫院之前,陳亞蓮就對西藏情有獨鐘,當有一天她真的能進藏的時候才發現,原來有那么一大片美麗的地方已在默默地等著自己。陳亞蓮感到在西藏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和親切;她從來沒有過內地人談虎色變的高原反應,甚至在6000多米的高度,她都能行動自如,好吃好睡;她喜歡西藏的飯菜和酥油茶,有許許多多的地方和景物令她感到似曾相識,甚至,她的相貌也和西藏某個地區的姑娘十分類似。她說不必對她講佛教輪回的道理,她都會堅定地相信她的前世一定來自西藏。
從1996年到1998年,兩年里,陳亞蓮先后進出西藏數次,創作靈感如同泉涌般奔流。這期間她創作了《民以食為天》、《人間》、《酸梨》、《遷移之前》等一大批反映西藏人民生活的大幅繪畫。1998年9月18日,22歲的陳亞蓮,在我國晟高藝術殿堂中國美術館舉辦了《走進西藏》——陳亞蓮藝術作品展,蒼勁的畫風和濃重的色彩,在畫中流露出的慈悲和溫暖使人不能相信這是一個看起來柔弱美麗的姑娘的畫作。畫展很是成功并且轟動,成為當年美術界的新聞。1999年,陳亞蓮又在蘭州市秋田會館舉辦了《西藏行》個人畫展,從此之后,年青的陳亞蓮被美術界稱為“重視平普人民生活的樸素主義寫實派畫家”。

畫展過后,陳亞蓮繼續著她的西藏之行。她說,剛開始去西藏是為了藝術創作,去的次數越多她覺得可看可學的東西越多。“我學了全套!”她笑著說:“唱歌、跳舞、唐卡、堆繡、語言,歷史、風水,還有佛教的四加行、灌頂、火供、朵瑪等等。”她一口氣數了這“全套”后又說;“后來去西藏,就更多的側重佛教和文化的學習和研究了。”這時她的表情有些凝重。
從1995年到現在,陳亞蓮幾乎走遍了西藏、青海和甘肅有藏民生活的地區。她不停地奔走著,從一個地方到一個地方,經過了很多至今也叫不上來名字的田野、山峰和村莊。她經歷過山體滑坡,聽到過屋外野狼和狗熊的嗥叫。她也曾在納木錯的星光下流連,為龍寶灘黑頸鶴的舞姿而沉醉:她還穿越過神山阿尼瑪卿,翻過巴顏喀拉。她接受了100多位活佛的祝福,有數不清的藏族好朋友,積累了數十萬件創作素材,也創作了更多更具力度和思想性的作品。藏族人都說她畫的是西藏人自己真實的心理和情感,其他人畫的大多只是西藏的服裝和外表,陳亞蓮說:“我經常沉下來思考這十年來在藏地生活的藏人之心,思索的過程充滿探險似的緊張和愉悅,它使我在想象與追求的空間里盡量通過表象去尋求本質,我覺得這才是觀眾對我的作品最應去了解和關注的藝術價值。”在她的展室中可以看到,她的很多畫作上都有不同活佛的簽名和贊語。活佛們或秀逸、或蒼勁的金色藏文書法組成了她畫作的一部分,使她的畫又平添了幾分神秘和莊嚴,
2005年11月27日,陳亞蓮在人民大會堂舉辦了“我的西藏十年——陳亞蓮藝術展”。展出了40多幅她十年來的創作精品同時出版了她的畫集《我的西藏十年——陳亞蓮藝術作品集》,這是第一位女畫家在人民大會堂舉辦的個人畫展,觀者如堵,盛況空前。
美麗的事業
2001年里的一場車禍,使得陳亞蓮的生活和事業發生很大的改變。那年,在藏區離可可西里不遠的一個地方,陳亞蓮隨活佛去探望8個生活在最偏遠地區的窮困牧民家庭。等到走訪完最后一家,已經是晚上8點多了,人困馬乏,饑寒交迫。回程路上山路崎嶇,司機走得非常小心。馬上要到柏油路了,就在大家松了一口氣的剎那,后輪突然打滑,車子打橫從離地面7米高的橋上掉到了橋下,翻了幾翻,然后整個兒扣了過來。車禍發生的那一瞬間陳亞蓮想,“完了,我還這么年輕想做的事情還有那么多都沒做……”當活佛和其他兩個人將陳亞蓮從車里拉扯了出來,她突然發現,自己怎么只剩下一只胳膊了?!原來右胳膊已經摔斷被扭到了身后,她感覺到鉆心的疼痛,并且清楚地看見自己手臂上白森森的骨頭戳在皮膚外面。40天后陳亞蓮才回到北京,她的整條右臂從肩膀一直到手指都是紫黑色的。第二天的手術治療在胳膊上鉆了兩個眼兒,放了一根幾乎和小臂一樣長,比筷子還粗的鋼針和兩個螺絲釘。之后,陳亞蓮手臂的骨骼雖然慢慢恢復了,但是因為鋼針太沉,使得整個身體都有點向右側傾斜她甚至不能乘飛機,因為經過安檢時,警報器就會嘟嘟地響。這根鋼針在她的身體里呆了整整三年,這三年她雖然不能畫畫,但卻因此而成就了她的另一番事業。多年前曾有一部電影的名字是《甜蜜的事業》那么陳亞蓮的這番事業可以算得上是“美麗的事業”。
在離畫室不遠的另一個房間,沿墻擺放著寬大的沙發,茶幾上的鐵觀音散發出如蘭如桂的芳香,沙發的對面是一排大玻璃柜臺,里面擺滿了璀璨華貴的水晶和蜜蠟手串,項鏈,色彩絢麗得有如夢境般迷人。這就是陳亞蓮繪畫之外的另一個副業,現在由她的父母幫她打理。陳亞蓮生性樂觀而又韌性十足,多年美術的訓練使她對美麗有著天生的感覺。受傷之后,為了訓練手臂的活動能力,她請父親買來了水晶珠子,自己試著穿了一些手鏈和手機鏈,拿到雍和宮去賣。她的產品除了水晶質量好,顏色搭配得漂亮,更重要的是,她在西藏所學知識使她懂得如何通過不同顏色的天然寶石之間的調配來補充人五行中的不足,使佩戴者揚長避短,更加幸福健康,這使她的用戶感到非常滿意。漸漸地,口碑傳了出去,她有了自己的粉絲客戶。
這幾年,陳亞蓮的生意已經越做越大,她也注冊了自己的公司“達爾吉”。“這是一位活佛給我公司起的名字,”陳亞蓮介紹說:“達爾吉的意思是‘愿你到達吉祥的彼岸’。寄托了我們對客戶最美好的祝愿”,柜臺后面的墻上掛著陳亞蓮和她客戶們的合影照片上幾位人們熟悉的明星笑得非常開心。“她們不僅僅是我的客戶,也是我的好朋友。沒事時,朋友們會來坐坐,喝茶聊天。我就是希望如此,做生意做成朋友。陳亞蓮設計的首飾非常獨特,可以在人群中一眼認出。在人們常來往的機場飯店,常常會碰到佩戴達爾吉首飾的人大家會心一笑,一切就盡在不言中了。
人在旅途
陳亞蓮現在和父母、老公在北京生活、工作繁忙、生活優裕。她正當而立之年。容顏秀麗,頭發如同黑色的緞子順滑飄逸,皮膚白皙,細膩光亮。這切都可以看出她很享受目前的幸福。但是無論怎樣的繁忙幸福,只要有人提議去西藏,陳亞蓮總會積極響應,然后義無反顧地抬腿就走。陳亞蓮還先后助養了88名西藏兒童,而后又出資興建學校。“在我胳膊治好后的第二年夏天我就在我翻車的地方建了一所叫雪域蓮花的小學,因為這次車禍讓我認識到人的生命是如此短暫和無常,我得趕緊做點好事。”她微笑著說。她現在計劃出資教育那些有藝術天賦的藏族孩子把他們接到北京來,跟著她學畫。
“我懷念西藏,”她真誠地說,“在西藏,我時時處處都處在感動中。藏族人單純善良,有與生俱來的責任感。在那里我獲得了智慧和勇氣。”她想了一下說:“舉個例子,如果我哭,我們內地的漢族人會勸:別哭了,或者干脆沒人理你。”但是藏族人卻會誠心誠意地對你說:“別急別急,然后就坐下來陪你一塊哭。”
陳亞蓮現在是西藏學保護協會的“西藏學”研究員。她正在研究藏族人的起源,這無疑是個非常艱深的課題,她會繼續旅行去尋覓和探求。這一生,她都將注定生活在那片白云藍天的陽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