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 穎
酒店的餐廳里有三個服務小姐:阿英、阿蘋和阿雯。阿雯長得漂亮,是這里一道亮麗的風景。有一天,來了一個中年男子,凸肚,油頭,西裝革履,像是個小老板。他要了一碟小菜,一瓶啤酒,坐下來慢慢吃喝,他的目光總是跟著阿雯轉。吃完了,阿雯去埋單,他遞給她一張50元的票子,說:“不用找了。”
這種情況她們經常碰到,餐費里有個零頭,遇到大方的食客,就會給個整數,說:“不用找了。”剩下的錢就成了她們的小費。可是今天這個男人很奇怪,他要的酒菜加起來才18元錢,他可以給20元,卻給了50元,剩下30多元成了阿雯的小費,小費成了大頭,哪有這樣給的?阿雯沒有收,她從收銀臺給他找回來32元錢。錢放在桌上,他不拿,一臉的不高興,說:“叫你不用找嘛!”阿雯說:“先生,我應該找你的——我想你是弄錯了。”那人說:“沒有錯,是給你的。”阿雯說:“那我也受不起,不要。”這時,有幾個坐在旁邊的食客好奇地轉過頭來看他們,弄得他十分尷尬。
正當相持不下的時候,老板過來了,他把桌上的錢收起來,對客人點頭哈腰:“這位老板,多謝了!多謝了!她是新來的,不懂規矩,請多包涵!請多包涵!我替她謝您了!”
那人走了,老板把阿雯叫過一邊,一黑著臉教訓她:“你怎么可以這樣!客人給你錢是給你面子,你不收就是掃客人的面子。你記住了,下次再不許這樣!惹客人生氣,把客人趕跑了,我可饒不了你!”
第二天,那個男人又來了,還是要一瓶啤酒一碟小菜,埋單還是給一張50元的票子,說:“不用找了。”這一回,阿雯沒再推辭,說聲“謝謝!”笑嘻嘻地收下了。男人見她收了錢,臉上也笑嘻嘻的。
此后他每天都來。來了就有一搭沒一搭跟阿雯說些閑話,遇到客人少的時候,他還拉她過去坐下聊天,問她是哪里人,來這里多久了,又夸她長得如何如何漂亮,想不想去做公關禮儀?……阿雯的臉上總是笑瞇瞇的,對他有問必答,看上去一副很喜歡的樣子。
這樣的情景見得多了,阿英就猜:阿雯和那個男人是不是有故事了?有一天,她悄悄問她:“那個男人怎么樣?你跟他好上了?”阿雯說:“好?我才不跟他好呢!我討厭死他了!惡心死了!”阿英很奇怪:“不會吧?我看你們談得很投機的,而且,你笑得那么甜……”阿雯說:“我這是在賣笑!老板交代了,無論客人問什么,你都要有問必答。無論接待什么樣的客人,你都要對他笑,笑……”
阿雯說這話的時候,臉上一副深惡痛絕的樣子,跟她在餐廳里的表現判若兩人。
這樣的日子大約又過了十多天,后來她告訴阿英說:“我明天不來這里上班了,我再也不用對他裝笑臉了!”
她走的那天,那個男的又來了,站在門口東張西望。阿英過去問他要什么,他不說要什么,卻問她:“阿雯呢?”她告訴他阿雯不來這里上班,走了。他很失望,問她去了哪里?阿英說不知道。他又問她走的時候有沒有留下什么話給他?她說沒有。他不信,說:“不會吧?我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說完,她總不能一句話不留下就走吧?她走了,我怎么去找她?”總纏著阿英問這問那。阿英被他纏不過了,這時阿蘋過來了,對他說:“先生,阿雯給你留過一句話,我知道。”那人高興得不得了,趕忙過去問阿蘋:“快說,她說什么來著?”
阿蘋說:“她讓我轉告你,先生,不用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