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一個背影的凝望

俞　力

《歲月的印痕---俞云階先生繪畫回顧展》在上海美術館開幕了，配合展覽，還將通過多媒體演示、作品圖錄與論文集的出版等多種形式，來綜合體現俞云階先生的藝術成就，客觀而概括地反映他作為一個可敬的藝術家，在其一生中，包括在個人無法左右的政治逆境中，表現出的對自我藝術信念的執著和信心。這是對一個藝術教育家的深情凝望。俞云階能夠在他生活過的城市、國家留下一些藝術的印痕是幸福的。因為，大部分藝術家在其生前并不能做到這一點，身后卻又因各種原由無法完成夙愿而隨時光湮沒。

一個藝術家的人生，除了要能經受得起在"地獄之門"中的熬煉，還要留下經受得起歲月洗刷的作品。還要看看，這位藝術家在世的為人處事是否能經得起后人的評點、他的作品能否具有被重新發現的價值。

顯然，俞云階先生是極為幸運的，因為在他去世15年后，他的回顧展還引來了大批觀眾及藝術界同行，對于他的藝術和人生來說，是足以欣慰的。

俞云階先生畢生歷經劫難動亂，他的人生與作品雖"描繪"了廣泛的社會時代的"印象"，卻始終被"藝術"地掌控在不構成"影響"的社會刻度上。這倒為他作品的留存提供了必要的前提，因為，這樣的作品在"歷時"是"輕微"的，但一旦"歷史"趨向和諧，便有了價值和價格，作品卻會產生回味的力度，作者也具有了探究的深度。

俞云階是中國上世紀第二代油畫家的代表，在他的繪畫生涯中，有著被顏文樑、徐悲鴻、蘇聯馬克西莫夫三位藝術大師破格錄取學藝的傳奇經歷，他的畫作涵蓋了其60年藝術生涯。能看到眾多的中國早年的油畫作品并不容易，況且，他還是中國多代油畫大師的高徒。

他曾是新中國初期頗有影響力的宣傳畫家代表，發表過近百幅宣傳畫作品，印刷總數量達到百萬，這次，收藏家楊培明先生提供了十余幅歷史原畫，提供實景讓人回憶、回味，真的令人難以想象。

在非正常的年代里，他被停止創作到上海美專任教改造，結果倒培育了陳逸飛、邱瑞敏、魏景山、夏葆元、方思聰等(包括"文革"中的陳丹青、湯沐黎、韓辛等)一代美術英才。能有這樣的學生，做老師的還不滿足嗎?

他一生的作品，毀滅和遺失占據了十分之九，許多毀滅之舉的"現代行為藝術"又是經歷他自己之手，在這背后有著一些欲哭無淚的故事。其實，主題類展覽就是看故事，那怕是傷心的故事，沒有故事就不是藝術，當然，展覽要做出故事，需要有本事的人才行，但能看出故事的人，更有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