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草、快樂草、愛情草

胡芳娜

我和哥哥相繼成家后，家里只剩下父親和母親朝夕相處，父親吹葫蘆絲的時間就更多了，他微瞇著眼，側歪著頭，一副酣醉的神態。見父親每天過得都這么快意舒暢，我便向父親討教快樂的秘訣，父親沉吟了半天，一臉詭秘地對我說：我用了二十多年的時間，種下了一株“仙人草”。

母親由于沒有多少文化，所以一直在家做了近三十年的全職太太。我出生時，母親產后昏厥，經診斷是高血壓所致，在醫院治療了一段時間，效果甚微，血壓始終忽高忽低。后來，父親聽人說有一種“仙人草”治療高血壓很有效果，便騎自行車跑到幾十里外的山上，摘采了一株“仙人草”。

在父親和母親的精心料理下，花盆里的“仙人草”日漸蔥蘢。從此，父親的生活也變得有規律起來：清晨起床，給母親量完血壓后，便去采摘幾片“仙人草”，洗凈后送到母親嘴里，然后父親放一個小馬扎，讓母親坐在“仙人草”旁邊，片刻，陽臺上，響起了悠揚委婉的葫蘆絲聲，只有一個觀眾的音樂會便開始了，母親一邊聆聽著父親的演奏，一邊伺弄著仙人草，臉上時不時地露出幸福的微笑，若是發現“仙人草”抽出新綠，母親的笑意就更濃了……晚飯后，再次重復這個過程。

日子在忙碌和期待中悄然滑走，那盆“仙人草”在有枯有節、周而復始地生長中，它見證著四季的輪回。二十多年匆匆而過，因患病心情抑郁的母親，慢慢變得開朗了，病情也基本康復，父親吹奏的葫蘆絲愈發悠揚，節奏也變得更加明快了。

父親把一切歸功于那株奇妙的“仙人草”。可是，有一次我無意中上網搜索了一下，發現“仙人草”只有降溫解暑的功效，對于高血壓，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難道父親一直都不知道？

我忍不住去問父親，父親笑著說：“以前我也查過《本草綱目》，其實早就知道“仙人草”對高血壓并沒有什么作用，但是，這‘仙人草，不是一株普通的藥草，它是一株‘快樂草！快樂對于疾病，是最好的良藥！”那株普通的“仙人草”何止是父母親的快樂草，更是他們的愛情草，愛是莖，情是葉，那生生不息的蔥蘢，不正像是父親和母親不老的愛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