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話

張祖文

他是一個超級運動健將。所有的運動項目，他只要參與，就必定會有所收獲。在他的獎牌陳列室里，裝滿了各種項目的金牌。有籃球的，有足球的，有中長跑的，有賽馬的，甚至還有水上、冰上項目的。

他被譽為有史以來最偉大的運動員。

一次，他參加了一次自行車環湖大賽。他們一干運動員，用了近半個月的時間，才繞著那個湖跑了一圈。當然，最后的金牌依然毫無爭議地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在頒獎儀式上，有記者問他，今后還有什么想挑戰的項目?

他說，我準備在今年冬天，用20天時間圍著湖游一圈!

這個消息瞬間就登上了各種媒體的頭條，他再次成為人們關注的焦點。

轉眼到了冬天，那個湖因為他的到來而再次變得熱鬧起來。他做好了準備，在媒體的鎂光燈前，他鎮靜地脫了衣服，穿上游泳衣，下了湖，開始了自己新的征服旅程。

5天過去了，他的精力依然像剛下水時那樣充沛。

10天過去了，他只感到有一絲絲的疲勞。但他想。游程都過半了，一絲絲的疲勞說明不了什么問題。

到了第15天，他開始感覺到湖水真有一點冷。

第18天，終點已經能夠一眼望見。所有的人都不得不為他的毅力而驚嘆。大家都說，看。畢竟是超級運動員，毫無懸念，這次他又將再次創造一個神話!

但在水中一直奮力游著的他，此時，卻真的感受到了一種精疲力竭的疲憊和全身刺骨的寒冷!他的整個身體，幾乎都要全線崩潰了!

他望了望岸上和湖中坐著小艇跟在他身后的那些人。眼中竟有了些許的模糊。在第19天的時候，他感覺自己全身沒有了一丁點兒的力氣，看所有的人。都只是一個影子。而自己往前游的動作，已完全變成了一種下意識的行為，毫無感覺。

他真的意識到，自己不行了!

但是，他又不能張口對大家說自己不行了。畢竟，自己已經是一個人們心目中的超級運動員。自己辛辛苦苦贏得的榮譽，無論如何都不能毀于一旦。于是，他咬咬牙，繼續堅持!他不得不用兩只已經完全沒有任何感覺，麻木了的雙手在前面劃著水，用兩只已變得僵硬如冰塊一般的腿在后面蹬著水。

但是，不管他再怎么努力，他都感覺到自己真的是無能為力了。到某個時候，他竟然覺得自己再也沒有了一絲絲繼續游下去的精力和體力。他的眼睛幾乎都快要閉上了。他努力睜了睜眼。身邊的人們正興奮地在朝他呼喊著，因為終點就在前面。但他感覺現在即使僅僅是睜眼，也很累。于是，他又閉上了眼。

他感覺湖水是那樣無情地在壓迫著他，全沒有了剛下水時的那種親近感。

突然，他的腳下碰著了一個東西。憑他在水中那么多年的經驗，他知道，那是鯊魚。但是，他卻一點都沒有驚慌，更沒有閃避，甚至對鯊魚的到來，內心之中竟還有了一點點下意識的欣慰。

這時，岸上的人也都看到了游弋在他身邊的鯊魚。大家都發出了一陣驚呼!所有人都知道鯊魚嗜血的本性，所以，立即有人趕來救援。

正當人們就要靠近他時。卻看到水中突然就冒起了一股異常鮮艷的血!

那些正在等待他即將沖過終點的人們，突然之間，就看到了水中出現的慘烈的一幕。雖然已經有人趕來援救，但面對殘暴的鯊魚，卻明顯無能為力。

于是，人們都驚呆了!所有的人都傷感地說，真是太可惜了啊，他本來馬上就可以再創造一項神話的，不想，最后卻出了意外!

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是他，拼盡全力，用勁咬了一下自己的手指頭，鮮血流出，才在瞬間就吸引了鯊魚過來。

因為他不敢面對周圍的人們，更不敢讓人們看到，其實，他已經是沒有任何辦法能游到終點了。

即使終點與他遇難的地方，僅僅只有一步之遙。

鈞天摘自《作家天地·微型小說精品》2007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