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沙拉夫攜手貝·布托？

葉海林

9月10日，已經流亡國外8年之久的巴基斯坦前總理謝里夫回到了他的祖國。然而，他在首都伊斯蘭堡僅僅停留4個小時便遭到了驅逐。據媒體報道，巴基斯坦當局還逮捕了4000多名謝里夫的支持者。這一事件再次將巴基斯坦政局推人另一輪不安之中，烏云再次籠罩在穆沙拉夫總統的頭上。

今年以來，穆沙拉夫總統始終處于政治的“風暴眼”當中。從3月的首席大法官停職風波，到“紅色清真寺”事件，直至最近復職不久的首席大法官喬杜里裁定前總理納瓦茲謝里夫可以回國——面對喬杜里和謝里夫聯手發難，以及宗教政黨的推波助瀾，穆沙拉夫的政權穩定性屢屢遭遇挑戰。

然而，困境之中的穆沙拉夫目前已經不再孤軍奮戰，因為巴基斯坦政壇上的一個傳奇女子、人民黨終身主席、巴基斯坦前總理貝娜齊爾布托正率領巴基斯坦人民黨(議會派)向他靠攏。

穆沙拉夫伸出橄欖枝，貝·布托卷土重來

2007年3月，為了確保軍政權的權威和政策延續性，更重要的是為了給即將到來的大選掃除障礙，穆沙拉夫突然將在反恐問題上頻頻掣肘的首席大法官喬杜里停職，從而引發了3月至5月震動全國的最高法院危機。穆沙拉夫為此付出了政治代價，陷入了人民黨和穆盟(謝派)等傳統民主派政黨、宗教政黨、最高法院的三面夾擊。7月，上訴法院最終裁定喬杜里復職，使得穆沙拉夫的威望進一步蒙受打擊。

面對各方的聯手狙擊，試圖尋求連任總統的穆沙拉夫將軍開始嘗試與民主派政黨的重要力量——人民黨接近。7月底，穆沙拉夫親自飛往阿聯酋與貝·布托會晤。貝·布托此后表態愿意有條件參加穆沙拉夫政府。而此前，貝·布托及其政黨是反穆沙拉夫聯盟的重要力量。

至此，巴基斯坦政壇持續多年的軍政權與反軍政權兩派對峙格局出現重大變化，巴基斯坦政壇進入了穆沙拉夫、貝·布托、謝里夫、宗教黨、喬杜里五方角力的混戰局面。

而在這五大政治勢力當中，除了手綰兵符的穆沙拉夫軍人集團以外，貝·布托的人民黨實力最為雄厚。貝·布托的人民黨作為老牌的左翼政黨，在巴政治版圖中占據的地位僅次于軍人集團。該黨是巴基斯坦下院——國民大會中的第一大反對黨，在宗教觀念薄弱的城市中產階級、左翼人士、受西方影響深遠的自由派中受到廣泛的支持。

貝·布托還是巴基斯坦在野政治家中與美國關系最密切的一個，人民黨一直被美國視為巴基斯坦民主制度的堅定維護者。此外，人民黨擁有雄厚的財力，僅貝·布托的家族財產就高達15億美元。

人民黨還擁有一件無可取代的珍寶——貝娜齊爾·布托本人。這位“鐵蝴蝶”18年前年僅35歲就成為伊斯蘭世界歷史上最年輕的總理，比她的父親、巴基斯坦政壇上的天才人物佐勒菲卡爾·阿里·布托擔任總理時還年輕8歲。當然，貝娜齊爾能夠登上權力的頂峰與她的姓氏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老布托的傳奇經歷和悲劇結局成為人民黨最能號召民眾的一面旗幟。

然而，貝·布托本人絕非只知道揮舞父親旗幟的平庸之輩。她兩次擔任總理，在監獄中被陸續關押過3年，兩度流亡海外。她的經歷同樣可以寫一本厚厚的書，而她的政治經驗就在些跌宕起伏的書頁中日積月累。

1999年再次流亡以后，很多人都認為貝·布托將和她名聲不佳的丈夫“10％先生”扎爾達里從此一去不返，然而“鐵蝴蝶”卻在海外遙控指揮，帶領著自己的家族政黨起死回生，牢牢地在巴基斯坦政壇上占據了任何人都繞不過去的一席之地。

盡管目前貝·布托仍被流放在外，而且還沒有得到最高法院的赦免，然而有了謝里夫的先例，這位國內外資源都比謝里夫雄厚的人民黨終身主席回國也許并不困難，卷土重來似乎已是指日可待。

歷史制造機會，穆貝攜手“聯姻”

實際上，穆沙拉夫與貝娜齊爾的淵源由來已久。早在18年前，首次出任總理的貝·布托就十分器重特種兵專家穆沙拉夫。進入總理府不久，她便通過朋友找到當時任拉瓦爾品第陸軍總司令副軍事秘書的穆沙拉夫準將，請求其擔任總理軍事秘書，但后者婉言謝絕了這一邀請。

18年后，兩人地位逆轉，穆沙拉夫成為國家的主宰，而貝·布托表面上孤懸海外，實則待機而動。

如今，歷史給了兩人合作的機會。對于穆沙拉夫來說，“紅色清真寺”事件后，穆沙拉夫已經難以像2002年一樣尋求宗教政黨的支持；而與謝里夫和解，在某種程度上無異于否認軍隊8年前“反政變”的合法性，如果穆沙拉夫不想孤軍奮戰的話，團結對象，極可能是貝·布托。

就歷史恩怨而言，人民黨與穆沙拉夫結盟的可能性遠大于和其他政黨聯合。軍人集團上臺時，只以謝里夫集團作為打擊對象，并沒有將矛頭指向全部議會政黨。而事實上，正是因為穆沙拉夫對謝里夫的打擊，極大削弱了穆盟(謝派)的實力，才使人民黨成為巴基斯坦議會中最強大的民主派反對黨。

就現實利益而言，貝·布托雖然與謝里夫同為民主派政黨領袖，在反對軍政權方面立場相同，但兩人開展合作有一個致命的障礙：都曾兩度出任總理的貝·布托和謝里夫實際上追逐的是同一個政治目標——總理寶座。這與他們和穆沙拉夫之間的利益關系存在巨大差別，因為穆沙拉夫的目標是總統而非總理。貝·布托可能在穆沙拉夫政權內出任總理，但卻無法接受在謝里夫政權內擔任副總理。同樣，謝里夫接受貝·布托任命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9月4日，穆沙拉夫將軍的兩名特使結束與貝·布托的會面返回伊斯蘭堡后，便有巴基斯坦政治分析人士認為，“會談取得了重要突破，曾經困擾雙方的三大問題已經解決。”雖然這一充滿樂觀精神的論斷尚未得到貝·布托或者穆沙拉夫二人中任何一方的證實，但無論如何，貝·布托與穆沙拉夫結盟的可能性已經大大增加，超過了巴基斯坦政壇各派力量之間的任何其他一種組合方案。

穆沙拉夫與貝·布托的握手，有可能使軍政府擺脫孤軍作戰的困境，并標志著流亡了8年的貝·布托東山再起，重返政壇，向自己的第三個總理任期靠近了一大步。更重要的是，穆－貝聯盟將為巴基斯坦政局結束紛亂回歸穩定，提供一個可行性程度較高的解決方案。

當然，這一解決方案的前提條件是雙方能盡快就穆沙拉夫的“軍裝”問題達成一致。也就是說，原本高調反對軍人執政的貝·布托及其政黨，是否會轉變立場支持穆沙拉夫以軍人身份執政?還是穆沙拉夫退而求其次，將放棄他的軍職?

就目前透露出的信息來看，或許一致已經達成，只是不知道是穆沙拉夫同意換上平民衣著，還是貝·布托學會欣賞穆沙拉夫的一身戎裝?

(作者系中國社會科學院亞太所助理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