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學界精英提出美國新戰略

周　琪

《普林斯頓報告》的作者提出，美國人應當認識到，他們生活的世界，

已是一個不能以諸如反法西斯或反共產主義那種單一的原則來指導外交政策的世界了

3月初，美國威爾遜學院院長安妮?斯勞特剛剛結束了其亞特蘭大之行。此行的目的是宣傳《普林斯頓報告》。作為這個報告的主持人之一，她說：“我們利用這個報告作為一個契機來引起美國國內關于國家安全戰略問題的跨黨派辯論我們感到美國人正在積極地參與這場辯論。在中期選舉之后，人們對這個問題的興趣加大了。”

去亞特蘭大之前，安妮去過衣阿華和加利福尼亞宣講《普林斯頓報告》。今年1月，該報告的主持人把這種宣講擴展到國外——而且所選擇的兩個國家之一是中國，另一個是德國。

這份全名為《21世紀美國國家安全戰略——鑄造法治下的自由世界》的報告，是在普林斯頓大學伍德羅?威爾遜公共與國際事務學院的主持下完成的。它是一批雄心勃勃的美國學界精英，花了三年的時間完成，發表于2006年9月29日。據說在該報告的成文過程中，得到了大約400名美國學術界領袖和政策制定者的密切合作，并征詢了世界各地頂尖智囊人物的意見。撰寫者們的愿望是，制定一份可以與喬治?凱南1946年2月發回華盛頓的電報相媲美的長期安全戰略報告——正是這份包含著8000個單詞的電報，提出了冷戰時期構成美國外交政策基石的遏制蘇聯的戰略思想。

雖然已經有不少對報告的贊譽，但對它最多的批評是，它不是一份典型的戰略報告，沒有提出具體、明確的建議來解決實際問題，也沒有區分國家政策的優先順序，而這些正是一個真正的大戰略的關鍵。這些批評不無道理。不過，如果因此就對它視而不見，那也會忽略了報告所包含的重要信息。鑒于它代表了跨黨派的意見，還鑒于不少人認為，如果在下屆總統選舉中民主黨人當選，該報告兩位主持人之一安妮很有可能成為新任總統的國家安全助理，報告中對美國未來戰略目標和追求目標手段的建議應引起我們足夠的重視。

《報告》的作者認為，冷戰結束以來，世界格局發生了深刻的變化，新的大國正在崛起，能源日益緊缺，反美情緒高漲，經濟逐步走向全球化。這種格局下，美國面臨的威脅是：中東的不穩定、伊斯蘭激進主義、全球恐怖主義網絡、核武器擴散、傳染病的蔓延和全球變暖等等。

那么美國安全戰略的基本目標應當是什么呢？那就是鑄造法治下的自由世界，以保護美國人民和美國生活方式。它包括三個具體目標：國土安全、健康的全球經濟和良好的國際環境。“國土安全”不僅包括保護美國人民不受外來攻擊，而且還包括他們不受致命的全球流行性疾病的侵襲；追求“健康的全球經濟”意味著承認它是美國經濟繁榮和安全的基礎；“良好的國際環境”指各國間的安全合作和自由民主普及的國際環境。這些目標都表明，作者及其所代表的美國政治和知識精英意識到，在布什的伊拉克戰爭陷入困境之后，退縮到孤立主義的安全戰略不能實現保護美國安全的目的。

該報告強調美國今后在追求戰略目標時，必須注重軟實力和硬實力的結合；以利益而不是威脅為基礎，與其他國家圍繞著共同利益建立合作框架；針對國家的預防性戰爭應盡力避免，除非萬不得已。這些看法顯然都是對以先發制人和單邊主義為標志的“布什主義”進行深刻反思的結果。

不過，另一方面，作者又對“新干涉主義”給予了肯定，它提出，為了為促進行自由民主創造前提條件，美國必須幫助在世界上建立受擁戴的、負責任的、尊重人權的政府，要求所有的國家都承擔保護其本國公民免受“可避免之災害”的責任，而當主權國家不愿意或沒有能力履行這項職責時，國際社會必須代其行使這項職責。

此外，報告還建議建立一個聯合國之外的組織——“民主國家聯盟”，其意圖是當出現全球或地區威脅時，在以聯合國為主的國際體制之外，還有一個其成員國價值觀和目標一致的國際組織能夠挺身而出，承擔起維持世界秩序的責任。但是，正如美國外交關系委員會主席理查德?哈斯所說，這個“民主國家聯盟”實質上并沒有把中國、俄羅斯以及阿拉伯、伊斯蘭世界包括在內，這樣又可能導致世界被劃分為對立的兩個陣營，疏遠美國與“民主國家聯盟”之外的國家之間的關系。而這并不利于應付各國和人類遇到的共同威脅。

至于談到中國，《報告》肯定了美國的目標不應當是阻礙或遏制中國，而應當幫助中國在目前的國際秩序中實現其正當合理的抱負，成為亞洲及國際政治中負責任的利益相關者。這是對美國目前對華政策的肯定，也表明這是美國兩黨都贊同的基本對華政策。

《普林斯頓報告》對未來美國國家戰略的真實意義，在以后的若干年內自會明朗。

(作者為中國社會科學院美國研究所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