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臨大敵

郭　選

這天，鐘強剛回來，發現對面新搬來了一戶人家——男主人和鐘強年紀相仿，穿著一件看不出顏色的褂子，胡子拉碴的，女的也邋里邋避，一個十來歲的孩子，眼珠子滴溜溜地亂轉——不用說，鄰居是民工。

晚上，鐘強召開了一次緊急家庭會議，主題是“如何處理與新鄰居的關系”。鐘強首先通報了今天的所見所感，再分析當下各個階層的特點，最后提出擔心：“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們會不會在鄰居的感染下，沾染一些不良習慣，比如不講衛生、小農意識……”

沒等他說完，妻子就接過話茬：“你還是先注意你自己吧，不要跟那個男人學，他們這類人，都愛酗酒打架，為了幾百塊錢，就能跳樓上吊……”

“好，我把這一點先寫下，作為紀律來執行。”鐘強鄭重其事地在稿紙上記錄，“你也不要學那個女的，沒品位，不知道打扮……”

“這還用你說!”妻子白了他一眼，轉頭說，“關鍵是我們的凱凱，一定不要和那個小鬼頭玩。農村小孩野慣了，沒教養，學習不好……”夫妻兩人告誡兒子一番后，又不約而同地感嘆，要是有錢，來個“盂母三遷”多好。

“約法三章”制定出來以后，鐘強和妻子都執行得很好。最不聽話的是凱凱。一天，鐘強回到家，發現凱凱不在，出來一聽，從鄰居家傳來孩子們的嬉笑聲。

鐘強敲開了鄰居家的門，第一次走了進去。家里沒有什么家具，卻雜亂不堪。大人都不在家，兩個小孩在玩象棋。鐘強讓凱凱回家，凱凱堅持要下完一局，鐘強只好在房里等著。無意中，他發現墻上貼著一張紙，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幾行字，鐘強好奇地湊上去一看，只見上面寫的是：

爸媽說，跟著啥人學啥樣，為丁不學壞，讓我寫下來不能干的事：

1、爸爸不要學對面的叔叔，他們愛洗頭洗腳，找不好的女人，得不好的病。

2、媽媽不能學那個阿姨，她們都愛打扮，愛亂花錢，還愛和別的男人說話。

3、我不能學他家的孩子，自私自大，看不起人。不愛動，身體不強壯。

【原載2007年第2期《今古傳奇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