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朝陽
臨近年終,各種人物年度評選漸次“粉墨登場”。在眾多評選活動中.有一種意在“感動”人們的人物評選很是吸引受眾的眼球。自然,“感動型”人物推舉不是誰的“專利”,也不一定非要以活動的形式出現。但若在“感動型”人物之前冠以“中國”一類的關鍵字眼,則不可不問這樣的推舉是否具有廣泛性,“中國”是否真的能因這樣的人物而“感動”,并且可以問一問“中國”的名號是否被濫用。
新近就看到一組“感動型”人物,言說者稱之2006年的中國因他們而“感動”。其間不乏扶危濟困、見義勇為者,也不乏身殘志堅、舍己救人者。這些人物的事跡栩栩如生,也從反面證明了當前道德和體制的缺失,讀來的確令人眼為之熱、心為之動,具有一定震撼人心的力量。至于此類人物感人的甚至帶有一定悲壯色彩的個人情狀,究竟能把所謂“感動”輻射到多大的范圍,仿佛不可知;即便因此真實地生發出“感動”的人們,在“感動”之后是否有奮起的“行動”,也仿佛不可知。但這還不是問題的全部。
透過一些正式或非正式的“感動型”人物推舉活動,人們總不免有些遺憾。難道讓人們“感動”或指望人們“感動”的,只有歸于做了一些“好人好事”的人物嗎?固然,“好人好事”在當前也算稀缺品,其被推舉無疑值得肯定;但若僅限于此,人們就不免對“感動型”人物的內涵與外延發生疑問。事實上,在一些“感動型”人物推舉活動中,人們很難或幾乎沒有看到科技界人士和法律界人士。是不是在某一年度當中,科技界、法律界就沒有“感動”人們的人和事呢?顯然不是。現實遠比我們的想像生動,也比我們的視野更豐富。換言之,科技界、法律界以及其他被忽略的界別,存在大量“感動”人們的人和事,只是人們缺乏發現、缺乏挖掘的意識和意愿。而這樣一些本應進入“感動”人們視域的人物,雖然被人們有意或無意地忽略,卻實實在在地影響著當下經濟社會發展的進程。他們惠及廣大民眾的所作所為,同樣具有甚至比一些碎片化的“好人好事”更具有“感動”人們的精神品質、人格魅力和社會貢獻。
“感動型”人物推舉在“類”上的缺失,應與片面的價值取向和惰性的行為定式相關。事實上,能夠“感動”人們的,不只有苦難、犧牲、悲情以及多少有些夸張的英雄主義;人們對“感動”的回應,也不應只有真實的眼淚以及并無實質意義的同情。但人們或許對某一人或事的“煽情效應”和“眼淚指數”的熱衷,更甚于對這一人或事的社會價值和歷史價值的關心,推舉“感動型”人物的脾胃由此變得狹隘,進入公眾視野的“感動型”人物由此變得單調。
如果一定要每年都找出一些標桿式人物來“感動”人們,這樣的人物是不難找到的,廣闊的現實每天都在為這樣的推舉提供豐富的資源支持。問題是,舉辦者一定要拓寬視野,不要以為“感動”人們的只有“好人好事”;舉辦者也一定要更新觀念,不要以為人們的“感動”只與道德神經有關。若進而言之,變“感動型”人物推舉為“影響力”人物推舉,或許于當下的社會進步采得更切實可靠。
【原載2006年12月15日《南方日報·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