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 晨
色荒與錢荒都是古人的話語,一為趙翼在《陔余叢稿》中所言,一為歐陽修針對當時的經濟狀況而說。趙翼在《陔余叢稿》中說到唐太宗:“開國之初內行有缺,其后唐家累以色荒,未必不由此”。
歐陽修在仁宗慶歷二年上書批評某些地方官為討好皇帝而進獻大量銅錢,導致百姓家中無錢,“淮甸號為錢荒”,從此關于錢荒的議論經常出現。直到南宋后期仍為人們關注但也沒能解決。
據此可知,所謂色荒之“荒”意為多與亂,錢荒之“荒”則為少與缺。證諸歷史,色荒與錢荒說都能成立。唐家累以色荒的歷史明明白白地擺在那里。武則天因好面首,以致有人公然自夸陽道壯偉,毛遂自薦;唐玄宗把兒媳搞上床的事,后人更是清楚。此累也促使唐朝由盛而衰,并在色荒的基礎上出現了錢荒。生于安史之亂后的白居易曾寫下這樣的詩:“私家無銅爐,平地無銅山。胡為秋夏稅,歲歲輸銅錢?”農民不能鑄錢,也很難從商品交換中獲得錢幣,為納稅只能是“賤賣粟與麥,賤貿絲與綿。”而宋朝的錢荒與唐相比有過之無不及。因為就整個封建社會看,宋朝可算鑄錢最多的一個朝代。唐朝中后期一般每年鑄錢十幾萬貫,宋朝到真宗時銅錢年鑄行量已經超過一百萬貫,仁宗時達到三百萬貫,神宗時則達到五百萬貫。除銅錢外,還有大量的鐵錢、金銀錢及交子類的紙幣。鑄五百萬貫銅錢要原料銅約一萬噸,西方各國產銅達一萬噸則是幾百年后的事。如此說來宋朝在當時的世界上是夠先進了,百姓生活也應該是幸福的。然而,宋朝一方面是鑄造了大量的銅、鐵錢及發行了交子類的紙幣,另一方面則是百姓得不到錢,以至出現了“錢荒”現象。
色荒與錢荒作為歷史應該說已經過去,但有時又覺得似乎沒過去。特別是看一些貪官與色官的行為,就能感到色荒與錢荒在現實生活中仍然存在,有時甚至會在某一局部表現得頗為突出。“五毒書記”張二江收受賄賂超過人民幣七十七萬元,從其涉案的金額看還不至于造成一地的錢荒,可他與一百多個女人發生過性關系,則足以堪比唐家的色荒了。而郴州市住房公積金管理中心主任李樹彪,赴澳門豪賭輸掉八千多萬元,那可真轟動于一時。遇上這樣的官員,其治下產生錢荒恐怕真是難免的。有些地方經濟難以發展很難說和這樣的錢荒沒關系。但我們千萬不要以為,色荒與錢荒只在邊遠地蔓延,事實證明,在一些經濟發達地區,貪官們造成的色荒與錢荒往往更出格,其危害也更烈,這就給我們敲響了警鐘。
時下有學者在研究“豐裕中的貧困”,其出發點無疑是極好的,這樣的研究也是非常有意義的。只是在做這種研究時,應該考慮到色荒與錢荒造成的貧困,和生產力發展水平之間并沒有必然關聯。宋朝鑄錢最多卻出現了錢荒,這是個非常值得研究的問題,后人應從這樣的歷史中吸取教訓,用最大的努力消除可能的錢荒,特別是可能的全局性錢荒。只要看看房價的一路高歌就會知道,最可能產生全局性錢荒的是什么了。
在經濟快速發展的今天談色荒與錢荒,確有幾分不合時宜,也足以讓人掃興。可看到公車消費、公款吃喝的數字,看到李友燦的名言:“你讓我弄兩提包的紙我不知道怎么弄,讓我弄兩提包的錢那容易!”就感到即使掃興也得說。因為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倘無這樣的色荒與錢荒,中國就會發展得更好,“豐裕中的貧困”就更容易得到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