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九百九十九個不誠信的人

白宙偉

成思危先生曾經諷刺過一種“三拍”干部：先是拍胸脯——保證沒問題；然后拍大腿——得，就這么定了；結果是拍腦門——“我怎么沒想到呢”。如果今年年底讓我篩選“2007最‘三拍的決定”，我將首選“將道路交通安全違法行為書面處罰記錄信息納入個人聯合征信系統”。在上海，這一工作已經進行到“二拍”階段——就這么定了。

相信過不了多久，肯定有人拍腦門，想不到的事兒多著呢。

盡管我們對“交通違法”一詞很煩，其實大多數人也就是違章而已，但交管部門非用“違法”給你扣帽子。扣就扣吧，反正大家早晚都得被扣——“交通違法”是馬路上永恒的話題，只要你開車，誰也不敢保證自己一點兒都沒干過“違法”的事，更沒人保證一個城市幾百萬輛車，一天不出成千上萬個違法的人和事。如果一個城市每天都有一萬個“不誠信”的人像雨后春筍般茁壯成長，這個城市還要得嗎?而實際上，您和那九千九百九十九個“違法”的人沒開車上路時，好著呢，從來不想坑人、不想害人、不招誰，不惹誰，借人一塊錢都生怕人家礙著面子不催咱也不能還晚嘍，可是一趟車開下來，您“底兒潮了”，您“不誠信”了，老實巴交的您算是毀了一世英名啦，冤不冤?

誠信是人品問題、道德問題，而開車是業務問題、有時甚至只是技術、職業問題，兩下里扯在一起，有點關公戰秦瓊的意思了。比如，一名記者，寫稿子不應當出錯字，和開車不應當“違法”一樣，但喝水還有噎著的時候，出了個錯字，單位扣工資、罰獎金也就罷了，如果再榜上有名，說他“不誠信”，估計新聞單位就沒有實誠人了。一些出租、公交司機更是職業在身，偶有“違法”，一律“不誠信”，留神大家跟你鬧事。

別跟人家美國比，美國兩億人口，一億多輛車，除了一老一少，人人開車，交通違法與誠信掛鉤可以一視同仁。中國人大多數還是走著騎著乘著，怕是不能這樣掛鉤。否則，誰不開車誰就不會有記錄，公交車上的扒手應當是“最講誠信”的人，他一輩子都在擠公共汽車，將永無“將道路交通安全違法行為書面處罰記錄信息納入個人聯合征信系統”之虞，可謂天下第一誠信。

更何況還有“違法”陷阱等種種無良行為讓人無奈。有些人開車，也闖燈也亂掉頭也亂停車也軋黃線飆車超速外帶亂按喇叭，只是沒被逮著，他就很“誠信”?這是不是對“將道路交通安全違法行為書面處罰記錄信息納入個人聯合征信系統”的莫大譏諷?

【選自2007年3月9日《和訊新聞評論》】

插圖／Bahram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