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人的等級

錢洪科

街上流行老人三輪摩托車，這簡直是老人的福音。車子小巧，上下方便，行駛安全，又省力。

父親近七十歲了，喪失了勞動能力，我把他從農村接到城里來住。前幾天他總在我面前絮叨老人車的好處：去農貿市場買個菜啦，去郊外灌個液化氣啦，接送小孩上個學啦……還不用辦駕駛執照，不用交養路費……

我雖然算不上孝子，但對父親還是可以的，立馬花三千五百元買了一輛老人車。

父親可高興壞了，要試試車子的性能，順便去西關外灌一罐液化氣。

可是，半小時后父親打電話回來說：“老人車被交警扣下了！”

我急忙趕到西關檢查站詢問，交警說：“你父親超過六十歲了，反應慢了，騎老人車可能影響交通安全。按規定，罰款二百元。”

我一個教師，平時與社會聯系不多，也沒有人際關系可以利用，只能低聲下氣地哀求。好在嘴皮子還利索，經過反復交涉，最后罰了一百元才算完事。

看起來，父親已經沒有騎老人車的權利了！我只好騎上老人車帶著父親回家。可是剛騎了不遠，又被另一位交警攔住了。交警說：“你的年齡不到六十歲，不能算老人，所以不能騎老人車！按規定，罰款二百元！”

我憤怒了！聲色俱厲地質問交警：“六十歲以前不是老人，不能騎！六十歲以后又太老了，也不能騎！請問，哪個年齡段才算老人？什么人才能騎老人車？路上這么多騎老人車的你怎么不管？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他們根本不與我講道理，只鐵青著臉說：“按規定辦事！”由于我的態度不好，頂撞了執法人員，所以罰款一分錢也不能少，二百元又沒影了！

沒有辦法，我只好氣烘烘地和父親一起推著老人三輪摩托車步行回家。

一路上遇到了好幾個“瞅便宜”的人，他們要購買我的老人車，最少的出一千五百元，最多的出兩千元。我告訴他們，買了也不能騎，交警管得厲害。可是他們不怕，堅持要買。

一個老人自豪地說：“不礙事，俺孫子在交警隊！”

一個婦女高傲地說：“我兒子是城關鎮鎮長！”

一個小伙子很幽默地說：“交警咋啦？也得有人管著他們！我上邊有人！”

是啊，路上騎老人車的很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父親氣得渾身顫抖，嘴唇哆嗦著說：“交警不公平！把人分成三六九等！我堅決不賣！回家拿鐵錘砸了也不賣！”

【選自2007年10月22日《和訊·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