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您添麻煩了

劉松林

那天是星期天，我和老婆帶著孩子開車去買東西，走的那條路是一條可供五輛車同時通行的單行道。那天陽光明媚，視野良好，我走在靠右邊的道(日本是靠左行駛的)，快走到中央大道的交叉點時我確認了前面是綠燈，準備勻速通過的時候。正前方突然出現了一個騎自行車的老太太，我一驚，下意識地把剎車踩到底。可仍然看見我的車頭上滾上來一個人，又咕咚一下滾了下去，當時感覺整個過程像慢動作。我下車后，顫顫地走到老太太身邊，只見她橫臥在地，年紀看上去有六十多歲，血流了一大片。我的腦子嗡一下就暈了，口中念道，完了完了!這時老太太呻吟起來，老太太的呻吟聲多少給了我一個安慰，她沒死!

這時我開始冷靜下來，掏出電話打給警察，陳述了地點。警察三分鐘就來了，同時還來了救護車，老太太被抬上了救護車，我接受警察調查。警察：誰打電話報警的?我：是我!警察：請把你的手機給我，看一下撥號記錄。請出示你的駕駛照。

警察帶我到剎車處看了看剎車痕跡后問我：你在哪里剎的車?我說我也不知道，腦子混亂了。警察沉默了會兒，跟我說：如果你的速度是五十邁就應該在這里剎的車，如果你的速度是六十邁就應該在那里剎車了。我問：請問這條道限速是多少?警察回答：五十邁。那我就在這里剎的，我指了指近處。

警察看都沒看，只顧著在本子上寫著什么。過了會兒，警察抬起頭對我說，今天有人作證你沒有闖紅燈，老太太也說是她闖紅燈的，你可以回去了，但不管怎么說，你明天來一下××警察署，如果你今天闖紅燈的話就要被當場逮捕。

第二天我去了警察署，警察對我進行了一番教育。

當天下午我和老婆要了糕點去醫院看望老太太。走進醫院時，一伙人已經沖到我面前了，跑在最前面的兩個人一邊朝我鞠躬一邊說：真對不起，給您帶來麻煩了!我一時沒有準備，竟不知道怎樣回答才好。這時，跑在后面的幾個人也說話了：實在對不起，她那么大歲數的人了還像個小孩似的聞紅燈，給您添了不必要的麻煩

我的眼睛濕潤了，我什么都沒說，只是不停地給他們鞠躬……

那天看望了老太太，她本人也一點沒有責怪我，她說：她那天腦子里想著事情，也不知怎么的就闖紅燈了。但我和老婆還是表示了歉意。

認真的力量，真的是無窮的。

[原載2007年第6期《東西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