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病危孩子的愿望

張榮忠

這是筆者在美國商務旅行期間聽到的一個真實的故事。說的是美國亞利桑那州費尼克斯城的一個單親家庭2002年發生的事情。母親索菲亞當年才二十九歲，兒子名叫畢利，當年才六歲；孩子的父親是費尼克斯城消防隊中隊長，在2001年的“9·11”恐怖襲擊事件發生后，被緊急調往紐約，當時他勇敢地奉命沖進紐約世貿大廈執行救火任務，不料紐約世貿大廈在熊熊烈火中迅速倒塌，他被困在廢墟中，不幸犧牲，留下妻子索菲亞和兒子畢利兩人。

不幸的是，聰明懂事、活潑可愛的畢利被確認患上晚期癌癥，醫生已經數次發出病危通知，可是奄奄一息的畢利在清醒的時候仍然念念不忘父親的英雄事跡，要像父親那樣當一名敢于赴湯蹈火的無畏消防隊員，索菲亞女士就像其他母親一樣，決心幫助來日不多的兒子實現自己的理想。

第二天上午，索菲亞到亞利桑那州費尼克斯城地方消防隊，見到鮑勃隊長，把兒子畢利的病情和最終愿望告訴他，希望他能夠幫助她的兒子畢利在生前實現他的愿望。其實鮑勃隊長認識畢利的父親，他的英雄事跡至今激勵著廣大消防隊員，知道畢利竟然在病危的時候還執拗地要當一名消防隊員。鮑勃隊長激動地對索菲亞女士說：“真是個好孩子，我一定設法幫助您，讓可愛的小畢利到我們費尼克斯城消防隊當一天名譽消防隊員。這樣吧，現在您把小畢利的衣服尺碼告訴我們，以便我們替他做一套消防隊員服裝。星期三上午7時，我派人到您家中迎接小畢利，請您和小畢利都做好準備。”

鮑勃隊長果然于星期三，親自帶著消防服、消防帽子和消防鞋子準時到醫院去迎接畢利；在母親的幫助下，畢利穿上費尼克斯城消防隊特意為他制作的兒童型消防服、帽子和鞋子，對著鏡子一照，精神大振。媽媽在一旁看了，又心痛，又高興。鮑勃隊長不忘告訴畢利，他今天穿戴的消防隊員制服與其他消防隊員的制服一模一樣，全部都是為他訂做的，他接觸和看到的消防車當然不是玩具，全部都是真家伙。

這天，費尼克斯城消防隊全體隊員一律穿著消防員制服，戴著防護帽子，穿著消防靴子，帶著小畢利一起出操，舉行消防演習。碰巧那天下午，費尼克斯城內真的連續三次發生火災，小畢利每次都隨同消防隊出征，與鮑勃隊長一起乘著消防指揮車前往火災現場滅火。盡管小畢利無法像真正的消防隊員那樣拿著高壓噴水槍和滅火器材沖向火場，但是他被臨時任命為火災現場榮譽消防隊指揮官，鮑勃隊長命令準備沖向火場的消防隊員們首先向乘坐消防指揮車的小畢利敬禮，然后做請示和報告，一切都是實戰，而小畢利竟然像模像樣地回禮，“謝謝大家!”小畢利的聲音那樣微弱，但是消防隊員們聽了無不感動萬分，如同雷霆萬鈞之力，震蕩著每一位參戰的消防官兵的內心，大家喊著“為了畢利”，帶著滅火器材勇敢地沖向火場，這三次火災都被英勇的消防隊員們迅速撲滅。他們都說，要是畢利長大，一定會是一位出色的消防隊長。

當了一天的榮譽消防隊員，畢利的愿望終于實現了；無限激動的畢利竟然比醫生預計的多活了整整三個月，連醫生都說，這是個醫學奇跡，克服病魔的精神力量竟然如此強大。一天晚上，護士發現畢利的血壓開始降低，心臟跳動越來越微弱，護士立即報告醫生。醫生一看，確認畢利的最后時刻即將來臨，這時候一直守候在病房內的畢利的母親用手機通知鮑勃隊長，說你們消防隊的名譽隊員畢利快要永遠離開大家了，您能不能讓畢利最后看一眼你們消防隊。一口答應的鮑勃立即帶著幾名消防隊員，在征得醫院院長的特許并向全院公告消防演習后，開著消防車，拉著消防警笛，趕到醫院，并且特意讓消防車架起云梯，讓消防隊員從云梯進入位于三樓的畢利所在的病房，從窗戶進入，并且帶著一套嶄新的消防隊員制服，根據畢利生前要當消防隊員的愿望，給正在彌留之際的畢利穿上。

早就聽到消防警笛聲，如同聽到戰斗號角的畢利出現回光返照，這時候畢利頑強地睜大眼睛，看著周圍發生的一切，尤其是看到全副武裝的消防隊員從窗戶中跳進來后，他的臉上露出了笑容；接著畢利凝視著剛剛從云梯跨入病房窗戶、走到病床一旁、穿著一身消防制服、正彎著腰看著他的鮑勃隊長，深情而又微弱地問道：“隊長，謝謝您!我現在和我的爸爸一樣，是一名真正的消防隊員了嗎?”

鮑勃隊長立即回答：“是的，畢利先生，您已經成為我們費尼克斯城消防隊的正式成員，您將永遠和我們戰斗在一起!”聽完這幾句話后，畢利開始慢慢地閉上自己的眼睛，臉上帶著安詳而又滿意的神情，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

[原載2007年5月27日《新民晚報·夜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