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甲》輸在浮華與淺薄

吳琦幸

就像很多人事先預料到的那樣，《滿城盡帶黃金甲》并沒有進入本屆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的入圍名單。不管張藝謀如何說自己拍電影并不是為了奧斯卡，并不在乎奧斯卡，《黃金甲》還是送到了奧斯卡評委面前，也再度失利。不僅《黃金甲》，張氏多年來沖刺奧斯卡的大小影片，也全都難逃敗北的命運。

為什么張藝謀這樣背運?而李安的運氣又是那樣的好，連連得獎。是不是李安就真的比張藝謀高明?實際上這不能完全怪張藝謀導演，他的實力可以跟任何一個奧斯卡獎得主媲美，不少影片在畫面、技術、構思等方面完全不輸于奧斯卡得獎影片。但是，老謀子的這部《黃金甲》是在當代中國的一片浮華景象中產生的，就不可避免地帶上了所謂的時代烙印，它最終湮沒在黃金打造的浮華世界中。整部電影就像很多美國影評人所說的那樣，追求場面的宏大和色彩的斑斕，缺乏個性，而缺乏個性的電影是無法獲得任何電影藝術評委的認同的。

這部電影的風格歸結到一點，也就是目前社會泛起的浮華后面的淺薄。

常常在一些場合聽人們在談當今的中國是多么繁盛：經濟迅速崛起，外匯儲備連創新高，房地產繁榮，股市持續飆升，國力強盛，社會經濟力量膨脹，造就了多少個千萬億萬富翁，藝術品的價格日漲夜躥到處都在傳說著一夜暴富的奇跡。真可謂黃金遍地都有，俯拾即是。于是紙醉金迷，一擲千金的大款到處都有，夜生活窮奢極欲，很多暴發戶要享受當皇帝的感覺，以前只能在二十四史和夢中找得到，但如今，在生活中還真能找到這樣的場所。

不說一些高級飯店的高級服務，即便是以前的大眾浴室，今天也已經打造得和皇宮一樣，牛奶浴、人參浴、中藥浴、珍珠浴等等不一而足，甚至還有一種魚浴，在熱水中飼養了無數小魚，人在其中任由小魚肆意齜咬皮膚，據說非常享受。澡堂用高級的大理石鑲嵌而成，布置成熱帶雨林、高山溫泉、海灘叢林的樣子，環境可謂優美。此外，浴室還供應夜宵酒菜，還有麻將撲克可以通宵把玩。浴室里還設有舞臺，一些演員在臺上插科打諢，調笑挑逗，令人在其間真有點享受酒池肉林的感覺。其他娛樂場所也決不輸于浴室，夜總會、卡拉OK、酒家裝飾豪華，到處都用張揚的金色銀色來擺譜，人的物質欲望在這些場所表露無余。當然為有錢人服務的小弟小妹也是少不了的，前呼后擁，低頭哈腰，那種感覺，恐怕跟影片中的宮闈生活差不了多少。

在這種淺薄的奢靡之下，《黃金甲》中的皇帝用中藥蒸汽來熏蒸一下、用黃金打造盔甲、用特制胸罩來托起包子般的胸部也就不奇怪了。用遍灑皇宮廣場的菊花來烘托氣氛也更是很自然的了。電影是日常生活的直接反映，《黃金甲》的淺薄也就順理成章了。

從電影說開去，今天的中國文化已經被一種低俗淺薄所籠罩，不少中國傳統文化和優秀的文化遺產也已經開始逐漸被低俗的東西代替。在這樣的基礎上，《滿城盡帶黃金甲》是一道反映社會淺薄之處的風景線，與浮華世界也就非常“和諧”了。

【原載2007年1月25日《東方早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