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成名

遠藤亨［日本］　李　孟

這天早上，托馬斯準備開門去上班，鑰匙卻斷在鎖孔里。他只好打電話叫鎖匠來修鎖。然后，他給自己工作的銀行打電話，說他會晚點兒去上班。

這時，一個叫卡特的鎖匠趕到了，報出了一個天價。托馬斯咬了咬牙接受了，他對鎖匠解釋道：“現(xiàn)在我家里沒有這么多現(xiàn)金，等我出去后，我會到銀行取錢給你的。”

聽了他的話，鎖匠禮貌地說道：“非常抱歉，先生!各行有各行的規(guī)矩，一個合格的鎖匠不能在服務結(jié)束十分鐘之后向顧客收取費用。雖然我是阿根廷鎖匠聯(lián)合會的發(fā)起人之一，但我也不能破壞我們的行規(guī)。”

托馬斯不相信他的話，但也不想與鎖匠爭辯：“好的，好的，你先給我打開門，我就付錢給你。”鎖匠嚴肅地說道：“先生，我認為你在說謊，你剛說過你沒有那么多的現(xiàn)金。對不起，我不能為你開門。”

鎖匠走了。

這個鎖匠簡直是個瘋子，托馬斯氣憤地想。

他決定叫其他鎖匠來開鎖，他在電話本上找了一個開鎖公司的電話號碼撥了過去。可他剛報出地吐，接線員就說：“對不起，先生，阿根廷鎖匠聯(lián)合會的卡特先生通知我們，禁止我們到你提供的那個地址去工作。”接線員沒等他說話就掛斷了電話。

托馬斯氣壞了，他按照電話本撥了大約二十多家修鎖公司的電話，但對方一聽地址，都堅決拒絕幫他修鎖。托馬斯只好打電話給大廈的管理員，講述了自己的困難。

管理員耐心地聽完他的話，無奈地說道：“很抱歉，我不懂得怎么開鎖。況且，你的問題不屬于我的工作職責。”

托馬斯沮喪極了，在房子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突然，他想到了莫尼卡。一個月前，這個女孩曾熱烈地追求過他，可他拒絕了她的約會提議。

托馬斯馬上撥了莫尼卡的電話，盡量用溫柔的口氣說：“莫尼卡，最近還好嗎?”莫尼卡的聲音里充滿了驚喜：“是你嗎?托馬斯，我已經(jīng)兩個星期沒見到你了。你是想告訴我你改變主意了，你真的愛我嗎?”

托馬斯打斷了她的話，向她解釋自己需要幫助。

聽完他的敘述，莫尼卡怒吼道：“天哪!原來你想捉弄我!”然后“啪”地掛了電話。

托馬斯只好給自己工作的銀行打電話，希望他的同事能來幫他開門。不幸的是，接電話的人是他的上司，還未聽完他的解釋，就訓斥道：“我最討厭說謊的人!你還有什么借口不來上班?”

托馬斯憤怒地掛上了電話，他的心情糟透了。

天很快黑了，托馬斯被折騰得疲憊不堪。算了，先睡一覺，等明天再說。

第二天，托馬斯早早起來，準備打電話求助，卻發(fā)現(xiàn)電話機壞了。

托馬斯站在陽臺上，朝街道上的人呼喊，但街道嘈雜，誰能聽見十樓的叫喊?偶爾有人抬頭望望天空，又低頭繼續(xù)趕路。

很快，托馬斯又想到了一個辦法，他用打印機打出五張紙條，上面寫道：尊敬的夫人或先生，我的鑰匙斷在了鎖孔里，我已被關(guān)在房子里兩天了。請想想辦法幫我出去。斯旦菲大街3653號公寓10-A。

托馬斯把紙條從陽臺上扔下去，不幸的是，三張紙條都落在車道上，卷入車輪下不見了，另一張落在商店的遮陽篷上，第五張落在人行道邊。有一個矮小的男人撿起來看了看，然后，他一只手搭在眼睛上往上看。托馬斯馬上對他露出笑臉。不料男人撕碎了紙條，憤怒地把它扔進了垃圾箱。

幾個星期過去了，托馬斯從陽臺上扔下近百張紙條，可是大街上行人匆匆，幾乎沒有人停下來，偶爾有人撿起來，也只是看看，然后就丟進了垃圾箱。

一天，托馬斯看到門下有一封信，是因為他未交電話費，電話公司送來的停機通知。接著，天然氣、水、電都停止了供應。

為了生存，托馬斯不得不想盡辦法，尋找一切可利用的資源。他把容器放在陽臺上接雨水。他拔掉花盆里的花，種上了番茄、扁豆和其他蔬菜。他還學會養(yǎng)殖昆蟲和小動物，捉住蜘蛛、老鼠等，把它們關(guān)起來，讓它們繁殖；有時他還設(shè)陷阱捉住一兩只偶爾飛上陽臺覓食的麻雀或鴿子。

晴朗的天氣里，托馬斯會利用放大鏡和紙點火。燃料便是書、家具、地板。托馬斯第一次發(fā)現(xiàn)，房子里竟然有這么多可用的東西。

逐漸地，托馬斯喜歡起現(xiàn)在的生活來。

有一天，托馬斯照了照鏡子，他幾乎不認識鏡子里的那個人：他頭頂?shù)念^發(fā)已經(jīng)落光，長著長長的白胡子，伴著腿關(guān)節(jié)的疼痛，托馬斯想，自己老了。

這天早上，砰地一聲巨響，門被撞開，沖進一群警察，他們都裝備著重武器。

原來，三天前，對面樓里一個天文愛好者無意中看到托馬斯的窗口，被里面奇怪的東西驚住了。他立刻向警察報告，有恐怖分子在這里研究生化武器。警察如臨大敵，經(jīng)過三天偵查，終于決定強攻進來……

托馬斯很快被放了回來，醫(yī)生給他的診斷是：瞎子、聾子、啞巴、現(xiàn)代社會生存能力缺乏癥、遺忘癥、徘徊在古代與現(xiàn)代之間的天才等等。報紙上也發(fā)了有關(guān)他的報道，說他是現(xiàn)代的堂·吉訶德，他發(fā)明的生活方式，或許代表著人類最環(huán)保、最前衛(wèi)的希望和追求。于是，他一夜成名。

[原載2007年3月(上)《今古傳奇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