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這東西

孫道榮

什么東西，有它的日子不好過，沒它的日子更不好過?什么東西，多了未必好，少了更難熬?什么東西，你縫在內褲上，心驚膽戰帶它出遠門?什么東西，害得你父子失和，夫妻反目，朋友成仇?

錢。

錢是個什么東西?

錢是山芋，燙手的山芋。前幾天，有人中了五百萬的彩票。第二天，一個戴著墨鏡、口罩、帽子，將自己全副武裝的黑社會模樣的男子，鬼鬼祟祟走進了體彩中心。他就是中大獎的人。中大獎，是多少人的夢想，可是，一旦那五百萬真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又使人心生恐懼。且不說中獎之后鬧出的種種風波和不堪，單單領獎時的如臨大敵，如履薄冰，如臨深淵，就可以看出這塊山芋，是多么誘人，又多么燙手。

錢是石頭，試金石。在這塊石頭面前，人性的善惡、良莠、高下，分毫畢現。有人為了爭這塊石頭，打得頭破血流；有人搬起這塊石頭，砸自己的腳；有人抱著石頭，落了水，成了落湯雞；有人和石頭一起，滾下了山，跌入人生的低谷；有人墊著這塊石頭，就以為自己成了巨人；有人因這塊石頭，掉人茅坑，成了又臭又硬的茅坑石。當然，也有人用這塊石頭造房子，修馬路，建操場，筑江堤，在他們眼里，石頭就是石頭，再多的石頭，也還是石頭，是派來造福自己和他人的。不是石頭有良莠，而是人品有高低啊。

錢是酒，蒙汗酒。酒可以提神，可以壯膽，可以揚威；酒也會令人神智不清，思維混亂，善惡不分。在這壇酒面前，是好漢，還是個醉漢，一碗見分曉。曾經有則新聞，兩個富豪結婚了，迎親的隊伍在一座橋上相遇，各不相讓，結果雙方斗富，撒鈔票，看誰撒的多。看看，錢這碗蒙汗酒使人頭腦發昏，在酒力下，那些自以為有幾個錢的可憐蟲，變得多么驕橫，多么無知。我也認識這樣一個人，賺的錢大部分都被他捐贈出去了，企業辦了多年，沒什么發展，他的愿望是能夠多掙點錢，以幫助更多的人。錢這碗酒，于他就是一碗壯行酒，在酒力的鼓動下，他的行善的道路，才能越走越遠。

錢是刀。有人用它披荊斬棘，探尋人生的道路，它就是一把寶刀；有人拿它去殺人越貨，犯下不赦的罪行，它就是惡人的幫兇。

錢是藥。對癥了，才能治病救人，我們需要錢來養家糊口，贍養老人，撫養小孩，購置新居，美化生活，這都沒有錯，這樣的錢，是血汗錢，越多越好；但是，如果因為有了錢，而去包二奶，豪賭斗富，拉攏腐化政府官員，追求奢華腐朽的生活，那么，它就是一劑毒藥，輕則糟蹋自己的身體和家庭，重則敗壞風氣，惡化環境，腐蝕社會。

錢是風。在這股風下，有人捕風捉影，有人見風使舵，有人捱風緝縫，有人見風落淚，有人傷風敗俗，有人興風作浪，有人扇風點火，有人隨風而靡；也有人風吹日曬，有人風餐露宿，有人飽經風霜，有人風清月白，有人畢雨箕風，有人草偃風從，有人笑傲風月，有人馳風騁雨。有人遮風擋雨，有人春風化雨，有人高風亮節。樹欲靜而風不止，真當是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為錢兮情何堪。風沒有錯，風不知東西，是人將風攪混了，刮亂了，想歪了，成了一團亂麻。

錢這東西，本無好壞，亦無善惡，是人自己在金錢面前，迷失了方向，迷失了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