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晚上應該享受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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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移居奧地利的中國商人，前些時候在維也納郊區購置了一幢寓所。該公寓周圍擁有一大片起伏有致且四季常青的草地，綠毯般的草地上依稀種植著一棵棵呈傘狀的小樹叢。置身于這樣的優美環境里，著實令人賞心悅目。

這位中國商人感到美中不足的就是晚上，隔著豪華的落地玻璃門窗眺望外面，全是黑暗一片，沒有了白天養眼的景色。要知道，他曾在自己的國家里度過了很長一段“夜以繼日”的生活，即每天晚上，和妻子站立在所購置的一幢獨立別墅的陽臺上，依偎著憑欄居高臨下觀賞燈火闌珊的偌大草坪——他在草坪上自行安裝了六座能調節光亮度的貼地大燈柱，這六座貼地大燈柱所照射出的忽強忽弱的光環，將草坪映照得如夢如幻。

在異國他鄉，他想移花接木老家那種“詩情畫意”。因為這位中國商人有這樣一種生活習慣，那就是夜晚喜歡隔著門窗眺望草坪，或在草地上散步，不然的話，他這一天的生活好像缺少了點什么。所以他打算在這塊大草坪上也裝置若干個貼地大燈柱，結束這一種“黑暗”。

他知道，在這里安裝燈柱決不能貿然行動，必須向當地的社區環境管理署提出申請，得到批準同意，才能夠動工。

他向所在的社區環境管理署遞交了申請，第三日中午，社區環境管理署的兩位管理員來到了他家。

兩位調查員持著光線測試器，從不同的方位角度，認真仔細地測試著該草坪所接受的太陽光照射度，并記載著有關的數據。

最后兩位管理員向他宣布：“尊敬的先生，根據我們的測試，您的草坪白天所接受的陽光足夠滿足小草們的光合作用，根本用不著再裝置燈柱夜晚予以補充。再說，我們也沒有權力答應您這種非理性耗用電能的要求。因此，您提出裝置燈柱的申請不能批準。”

兩位管理員還告訴中國商人：“在奧地利，除了政府部門所指定的景觀草坪和花園能夠安裝彩色燈柱外，其余的草坪和花園一律不能安裝。原因很簡單，就是小草們夜晚最需要黑暗，因為它們要在黑暗中進行著深呼吸。如果裝置了燈柱，燈光會使小草的生長規律紊亂，連小蟲們都不大愿意鳴叫了。這就如同我們人類一樣，晚上如果是亮著燈睡覺，能閉上眼睡得好嗎?即使是那些景觀草坪上的燈光，在晚上22時也全部自動關閉了，因為那些小草們同樣需要黑暗，當然，它們享受黑暗的時間少了一些。尊敬的先生，您不會不知道，黑暗對植物來說，和光照一樣的重要，誰也無權剝奪和破壞它們的這種生存規律。當然，其中也包含了必須節約電能的因素……”

中國商人終于明白，在這里，每一棵小草都是受到尊重的，白天應該享受陽光，晚上應該享受黑暗，誰也無權剝奪和破壞。

[原載2007年8月25日《羊城晚報·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