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店在賣些什么？

吳　非

有位多年不進書店的朋友昨天偶然去了一次書店，回來后情緒極不正常，問：你們教師每天在做些什么?這話問得沒頭沒腦。教師還能做什么?

他幾年不進書店，偶爾在書店多逛了一會兒，看到鋪天蓋地的教輔書，嚇壞了。這些教輔書整整擠滿一層樓，品種多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僅僅高中一年級的一門《地理》，就有各種版本的教輔書十多種。他換了一家書店，又看到了鋪天蓋地的教輔書。我理解他的擔心，因為他的孫子就要上小學了。

他和他的孫子即將開始這樣的生活了。過去是“一人當兵，全家光榮”，現在是“一兒讀書，全家辛苦”。我每每看到家長在書店替孩子買教輔書，就感到恥辱：我們中國教育搞成這個樣子，怎么就沒有什么人難為情?要是在有些國家出現這種情況，早就立法禁止了?？墒乾F在竟然把這叫做“人民滿意的教育”!

朋友老高，一直主張讓孩子多讀書，可是孩子們說：“只有時間做作業，沒有時間讀書。”老高大怒，奪過孩子的教輔書翻了兩頁，氣糊涂了。后來拿著教輔書找老師，問：“這種書是不是弱智人編了給弱智人看的?”教師說，這種題目教材上一直有的呀。什么題目讓老高生那么大的氣?這道“應用題”大概是這樣的：有個單位組織職工到外地去旅游(是不是用公款?)，如果全單位的人都去，那么男職工是女職工的幾倍，如果男職工有多少多少人不去，那么女職工就和男職工人數一樣……請問這個單位有多少男職工，多少女職工?——老高咬牙切齒地問：“這是個什么狗屁問題?單位的勞資科長和人事秘書都死了嗎?小孩子學算術就幫算這玩意兒?”

老高少見多怪。就在我們南京，教輔書上曾經有過這樣的題目，要求寫出“豺狼”、“水?！?、“大海”等詞語的反義詞，——我好歹不算個笨人，看得一頭霧水，隨即還在報上刊登《為征答反義詞告白》，但是十年了，至今仍然沒人找出正確答案。你看孩子們每天接觸這些難題，怎么可能有時間去玩耍去鍛煉?

【選自《杭州網》】

插圖／書“山”有路／喬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