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懶覺的小夫妻

胡忠軍

大舟和小麗是一對恩愛夫妻。四個月前，小兩口蓋起雞舍，架起雞籠，買了一千只蛋雞苗，辦起了家庭養雞場。

常言說吵吵鬧鬧是夫妻。大舟和小麗就是這樣，兩個人年輕氣盛，經常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吵起來。不過，吵歸吵，鬧歸鬧，夫妻沒有隔夜仇，不管頭天怎么戰斗，第二天一早起來就好了，照樣有說有笑地一起料理雞舍的活兒。

可是這一次，兩人卻賭起氣來。

原來頭天晚上，大舟和朋友聚會，喝醉了酒。小麗數落了幾句，大舟趁著酒勁，毫不相讓。兩人越吵越兇，一個摔茶杯，一個摔盤子。大舟母親趕緊來勸架。結果，越勸兩個人的火氣越大。老人一氣之下，回到屋里，再也不管了。

按照慣例，每天都是小麗提前起床，給雞加水添料的。可是，第二天，大舟發現小麗一反常態，出門沒幾分鐘，就回來了，嘴里還嘟囔著：“這雞場也不是我一個人的，憑什么天天讓我早起？”說完又重新躺到了床上，蒙頭大睡。

小麗拿雞賭氣，大舟卻舍不得。要知道，為了養好這一千只雞，兩口子起早貪黑，費了多少心血啊。眼看著這批雞慢慢長大成熟，就要下蛋了，更是不能出一點岔子。再說，昨天自己喝醉酒，也有錯。于是，大舟一骨碌爬了起來。

大舟來到雞舍，麻利地忙碌起來，喂了沒兩排，忽然眼前一亮：雞蛋！

大舟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力揉了揉：沒錯，雞籠的托蛋網上，確實滾著一枚雞蛋。雞終于下蛋了！終于下蛋了！大舟激動得心里“怦怦”直跳，興奮得臉都漲紅了。

大舟伸手把雞蛋抓在手里，吻了又吻。接著，雙手捧著雞蛋出了雞舍，想要給妻子報喜。可是，剛走出沒幾步，大舟又停住了，他想了一下，又回到了雞舍，把那枚雞蛋重新放回了原來的地方。

為啥？原來大舟冒出個新的想法：發現第一枚雞蛋的感覺，實在是太美好了。妻子為養雞吃了那么多苦，這種快樂應當讓她來享受。再說，她正在生悶氣，這不正是哄她的好法子嗎？

于是，大舟回到屋里，裝著生氣的樣子，嘟囔了一句：“哼！你想睡懶覺？我還想睡呢！”說罷，在妻子身邊重新躺下，也蒙頭大睡起來。

可是，過了好一會兒，妻子也沒有動靜，大舟心想：可不能耽擱了，再不去喂食，雞子就要挨餓了。他只好轉過身來，一把抱住妻子，哄著說：“老婆，我今天確實有點不舒服，求求你了，給雞添料去吧。”說著，還吻了妻子一下。

小麗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并用手捶了大舟一下，說道：“傻瓜！就你那點小把戲，當我不知道啊。老實交代，咱的雞下蛋沒有？”

大舟先是一愣，妻子怎么會知道雞下蛋了？仔細一想，頓時明白了：妻子剛才出去那一趟，本來是為雞加水添料的，卻意外發現了這枚雞蛋，于是回來裝著睡懶覺，目的和自己一樣，就是要把發現頭一枚蛋的驚喜讓給對方。想到這里，大舟心里頓時涌上一股暖流，他緊緊抱住妻子，在妻子耳邊輕輕說道：“親愛的，快起床，咱們一起去收獲豐收之果吧。”

兩個人高高興興地一起來到雞舍，輪流把那枚雞蛋托在手里，又是估計它的重量，又是欣賞它的形狀。過了好半天，大舟才小心翼翼地把雞蛋放進了口袋里。

正說要添料，小麗忽然有了新主意，她從大舟口袋里掏出雞蛋，放回了原處，說道：“咱媽也為養雞操了不少心，依我看，今天這第一枚雞蛋，應該讓她來撿，讓她老人家也享受享受這份快樂。”

大舟連聲說道：“好！好！還是俺媳婦想得周到。”

于是，小兩口來到廚房里，沒進門，就異口同聲地說：“媽，好消息，好消息，雞下蛋了！雞下蛋了！”老人正在做飯，看見小兩口高興的樣子，臉上也樂開了花，忙說：“好啊，好啊……”

小麗一把拉住老人，說道：“媽，您老為雞場操心最多，俺倆決定：這第一枚雞蛋，就由您來拾。”

老人笑著說：“好，我去拾，我去拾。”說著，匆匆來到雞舍，小心翼翼地撿起雞蛋，嘴里哼著小曲，出了雞舍。

老人一邊走，一邊看著這枚雞蛋，偷偷發笑，心想：看來，這一趟我夜里摸黑到雞舍，真沒白去。偷放一個雞蛋，讓小兩口……

（題圖、插圖：安玉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