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為我守住這個秘密

張懌男

一天下午，杜克中學的教務主任領著一批孩子，走進了學校的理發廳。根據校方的新規定：每個新生在參加軍訓前，都要統一理成短發，體驗一下真正的軍隊生活。

理發廳里，孩子們唧唧喳喳地叫著，興奮得仿佛自己明天就要上戰場了。最受孩子們歡迎的理發師，是高大英俊的比克，大家圍在他的身邊，希望他能為自己理發。只有一個叫拉娜的姑娘，默不作聲地躲在一個角落。她有一頭可愛的及肩紅色卷發，可她似乎舍不得剪掉它們，深藍的眼睛里蓄滿了委屈的淚水，看起來很不開心。

但是比克偏偏看中了她，他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向她招招手：“小天使，能讓我為你效勞嗎？”姑娘身邊的同學開始起哄了，都把羨慕的眼光投向了她，可是拉娜卻往后退了一步，冷冷地說：“謝謝你！我恐怕不怎么相信你的手藝！”

她這句話把店里的人都逗笑了，比克則顯得有些尷尬，但為了找回面子，他還是打算再努力一下。他走向拉娜，說道：“小天使，這樣拒絕別人可不太禮貌。”說著伸出手去摸拉娜的頭發，誰知小女孩猛地發出一聲尖叫，一下子跳開了，雙手死死捂著頭發，驚恐地看著比克。比克被嚇了一跳，呆呆地愣在了那里。

其他的孩子們開始抱怨，說女孩拖延了大家的時間，教務主任也走過去要她聽話。此時，站在一旁的老理發師山姆似乎看出了什么，他慢慢地走過去，把比克擋在了自己身后，對拉娜說：“孩子，別怕，讓我來照顧你的頭發吧，什么樣的頭發我都能應付，我保證你會很開心的。”他友善地伸出了自己的手，這次拉娜認真地看了山姆很久，猶豫了一下，終于把手羞怯地伸了過去。

洗頭發的時候，拉娜的肩膀有些微微發抖。山姆一只手輕輕按著女孩的頭發，另一只手小心地淋水、擠洗發膏。最后，山姆給女孩濕漉漉的頭發包上了一條寬大的毛巾，并沖她笑了笑：“哦，好漂亮的小寶貝。”

其他的孩子陸續地剪完了，有些女孩跑到拉娜跟前，看著山姆給她剪頭發。拉娜似乎被看得有些不太自在，她讓伙伴們先回去，不要等她。山姆笑著對那些好奇的小女孩說：“你們總圍在旁邊，萬一我弄傷了拉娜怎么辦？”孩子們聽了這話，都乖乖地站到一邊去了。

山姆開始小心翼翼地給拉娜理發，一縷縷紅色的發卷從剪刀下飛落，像一只只美麗的蜻蜓。他這次似乎格外有耐心，用了整整一個半小時，給這個十四歲的姑娘剪了一個簡單的齊耳短發。當短頭發的拉娜出現在理發廳的鏡子里時，所有同學都說，她變得更漂亮了。

拉娜跳下轉椅站到鏡子面前，欣喜地看著老理發師，似乎有話想對他說。直到孩子們快走出門口時，拉娜才似乎下了很大決心，跑了回去，湊到他的耳邊，怯怯地說：“你能、你能幫我……守住這個秘密嗎？”山姆看著她，輕輕地和她拉了拉勾。

這之后的幾年中，拉娜經常會陪她的同學來學校的理發廳剪頭發。幾年中，她一直是一頭可愛美麗的紅色短發，永遠那么長，永遠那么美麗。

轉眼，拉娜就要畢業了，離開學校的前一天，她來到理發店，向山姆告別：“謝謝你山姆大叔，因為你成全了我完美快樂的中學時光。”

山姆拍了拍她的肩，說：“無論今后遇到多少困難，一定要相信你自己是獨一無二的。”

時光漸漸過去，山姆離開了理發廳，兒子繼承了他的事業。一天，兒子轉交給他一個來自巴黎的包裹。山姆打開一看，是巴黎的一本時尚雜志，封面是一個美麗的光頭模特。雜志里有一篇訪談，標題是：《拉娜：光頭模特的美麗人生傳奇》。如今，拉娜已是巴黎有名的模特。在這篇訪談里，她說：“上中學的時候，醫生告訴我，我不可能再長出頭發了，只能天天戴著假發套。那時，有位善良的山姆大叔保護了我這個虛偽的小秘密。而當我真正愿意以光頭示人，并且因此成名時，我最想感謝的仍然是您，親愛的山姆大叔，是您讓我認識到，每個人都會有獨一無二的美麗。”

（推薦者：王進國）

（題圖：安玉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