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燈光

李樹林

伍軍是運輸連的戰士，這天，他和班長開著一輛貨車執行任務，半途車卻拋錨了。班長總是信心十足地說：“車能修好，車能修好。”可是整整鼓搗了一天，就差沒把車大卸八塊了，還沒找出故障在什么地方。本來中午就該到達目的地，好好地吃一頓中飯，下午鉆進被窩美美地睡上一大覺，可現在，卻在這冰天雪地的荒郊野外忍饑挨凍。伍軍想：如果再這樣呆下去，自己非凍成冰棍不可，而且兩頓飯沒吃了，肚子正餓得“咕咕”叫，伍軍望著夜色中的雪野直發愁。

修了一會兒，還是八字不見一撇，忽然，伍軍驚叫起來，指著遠方說：“班長，你看，那邊有燈光！”

班長看了看夜光表，然后順著伍軍手指的方向舉目望去，說：“白天只顧修車了，還真沒注意那邊有人家，現在已經是夜里十一點多了……”

伍軍說：“也就是說，我們在這里又凍又餓地呆了整整十多個小時了？班長，你看我們要不要去那個村莊找點吃的？”

班長點頭答應了，于是伍軍開大步，準備向有燈光的地方跑，這時，班長卻嚴厲地吼了一聲：“伍軍！”

伍軍一個立正，答道：“到！”

班長說：“向后—轉！”

伍軍以十分標準的動作原地向后轉，面對著班長，班長說：“我命令你，去那個有燈光的人家買賣公平地買一些食物，如果沒有買到，絕對不允許打擾其他已經熄燈入睡的老鄉！”

伍軍精神抖擻地說：“是！”

班長說：“出發！”于是，伍軍向著遠方那如豆的燈光跑步前進，很快消失在雪夜中。

班長繼續鼓搗著車子，不一會兒，伍軍氣喘吁吁地回來了，拉開了駕駛室的門，班長見了他，問：“這么快？買了什么？”伍軍說：“什么也沒買到。”原來，伍軍眼睛死死地盯著燈光，在過膝的雪地里一路連滾帶爬，忽然讓一塊埋在雪地里的石頭絆了一跤，等他爬起來再找那處燈光，卻怎么也找不到了。他辨別了一下方向，覺得自己沒有走錯，一定是那處燈光熄滅了，再想到班長有話在先—“絕對不允許打擾其他已經熄燈入睡的老鄉”，只得返回。

就這樣，兩人又修起了車，修了一會兒，突然，伍軍又叫了起來：“班長，你看那是不是燈光？”班長順著伍軍手指的方向仔細地望了一陣子，肯定地說：“是燈光，咋啦？”伍軍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個方向說：“班長，你不是說不要打擾已經熄燈入睡的老鄉么？可現在又有燈光了，說明老鄉還沒有睡……”

班長笑笑，大聲命令道：“伍軍！”伍軍頓時像打足了氣的氣球，從雪地上“忽啦”一下跳了起來：“到！”班長說：“我命令你，再次向有燈光的地方發起沖鋒！”伍軍挺有精神地答道：“是！保證完成任務！”隨即他就連滾帶爬地朝著燈光沖去……

班長笑著望了望消失在雪夜里的伍軍的身影，繼續修車。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忽然，雪地里響起了伍軍的叫聲：“班長，我回來了！”班長從駕駛室里跳下來，看著奔來的伍軍，說：“看你這個高興勁兒，任務一定完成了，買到什么好吃的東西了？”

伍軍泄氣地說：“任務沒有完成，什么吃的也沒買到。”

班長抬頭遠望，疑惑地說：“那……那燈光不是還亮著么？怎么，是老鄉不賣給你，還是老鄉家里真沒有什么吃的東西可賣？”

伍軍搖搖頭說：“那是個牛棚，是牛在燈光下吃草……”

牛在燈光下吃草，可兩個軍人在雪地里卻什么也沒有吃到，慶幸的是，沒過多久，車修好了……

（題圖、插圖：安玉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