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洞不好鉆

劉克升

二賴子在城關鎮中心小學旁開了個小賣部，小賣部的后墻就是學校的前院墻。守著學校，二賴子生意還算紅火。可讓他發愁的是，每天上課鈴打響之后，學校的大門就關上了。學生們出不來，貨自然少賣很多。

這天，二賴子發現小賣部的后墻，有一塊磚頭松動了。他輕輕一頂，那塊磚頭竟掉了下來，露出了巴掌大的一個小洞。這墻正是學校的前院墻，二賴子探頭一看，嘿，這簡直是通向學校的小窗口嘛，此時恰好是課外活動時間，孩子們在校園里玩耍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二賴子再一打量，小洞一人多高，外面恰好有一棵小樹擋著，若不細看，根本發現不了這個小洞，二賴子不禁樂了起來。這時，一個男同學晃悠到了小樹旁邊，二賴子急忙從小洞向外喊了一聲：“喂！小同學，想買東西嗎？”

男同學聽到聲音，嚇了一跳，仔細一看，這才發現小洞。

二賴子笑嘻嘻地問道：“買東西嗎？”

男同學正口渴得厲害，一看這里能買零食，馬上從口袋里摸出一把零錢，從小洞塞過去說：“我買一個冰淇淋！”

打那以后，小洞的秘密悄悄傳開了，買東西的同學也越來越多。二賴子嫌那個小洞太小，就又想辦法弄掉了幾塊磚頭，把小洞擴大了好幾圈。這樣一來，同學們買東西更方便了。

一天下午，上課鈴剛剛打響，一個小瘦子悄悄地來到了小樹下。二賴子正要問小瘦子買什么東西，就見那小瘦子迅速向四周張望了一下，突然伸出雙手，抓住樹干，身子向前一蕩，兩腿離地，“嗖”地一下就伸進了小洞，小瘦子又順勢一推，把手從樹干上松開，攀著小洞外緣，“哧溜”一下鉆進了小賣部。二賴子嚇了一跳：“你、你這是干什么？”

小瘦子“嘿嘿”一笑，掏出一元錢扔在柜臺上，做了個鬼臉說道：“這都看不出來，當然是逃學啊！這一元錢算是借用你小洞的報酬，千萬不要報告老師啊！”說完就一溜煙跑出了小賣部。

二賴子望著小瘦子的背影，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喜滋滋地說道：“這下有得賺了！”二賴子找出一塊小黑板，揮筆寫上“逃學：一元錢”，擺在小洞旁邊。慢慢地，逃學的學生也多了起來。二賴子看著小洞不禁得意起來，這可真是個“發財洞”啊！

這天，一個小胖子偷偷來到小樹下，遞給二賴子一元錢，說：“這是逃學費，我這是第一次鉆小洞，你可要接著我呦！”

二賴子嘿嘿一笑說：“你就放心爬過來好了。”小胖子點點頭，便爬到了樹上，將腿伸進了洞里，二賴子抱著小胖子的兩條腿正要往后拽，只聽小胖子“唉喲”大喊一聲：“我，我的屁股卡住了……”

二賴子一聽，急忙說：“好好，我再拽拽！”說著就抱著小胖子的雙腿試著向里拽，又試著向外推，可小胖子的身子就是一動不動。小胖子雙手抓在小樹上，帶著哭腔喊：“你快想想辦法啊……”

這下，二賴子慌了，他知道：如果小胖子就這樣卡在小洞里，很快會被學校的老師發現，這樣的話，小洞肯定要被堵住，斷了自己的財路不說，如果事情張揚出去，讓學生家長知道可就麻煩了，弄不好自己的小賣部都得關掉。

他慌忙安慰小胖子道：“好好，別哭別哭，我就不信這點屁事能難倒我！”說著，他轉身把小賣部的門關緊了，又趕忙跑回來抱起小胖子的雙腿，“嗨”的一聲，猛地一用力，打算把小胖子從小洞里硬拽出來。誰知小胖子疼得“哎喲”一聲，雙腳在二賴子的胸口亂踹了起來。

二賴子正著急得滿地打轉，就聽墻那邊有人在喊：“在這里！在這里！”原來小胖子的班主任王老師發現小胖子不見了，就發動幾個老師一起找了過來。

小胖子一看自己被發現了，嚇得哇哇大哭：“老師，我，我錯了，我下次不敢了！”王老師顧不上批評小胖子，心想先把小胖子弄出來。可幾個老師忙活了好一陣，小胖子就是拔不出來。這下怎么辦，王老師急忙叫來了校長。

校長沉思片刻，說：“看來，只好找人把這個小賣部拆掉了！小賣部的屋頂是石棉瓦搭建的，把石棉瓦揭掉后，再從上面開始，把這面墻壁上的磚頭，一塊一塊地拆掉，一直拆到孩子身邊，就能把孩子救出來！”

二賴子在墻壁那邊，聽到這話，臉“刷”地一下白了，他想：這小賣部一拆，我的生意不是全完了嗎？不行，一定要保全小賣部！干脆就在孩子旁邊再開一個洞，把孩子掏出來就行。這么一想，二賴子找來一把鏨子，鏨子下端緊緊地頂在墻壁上，另一手舉著一把鐵錘，不停地擊打著鏨子上端。只聽“當—當”幾聲，磚頭碎沫四下飛散了起來。不一會兒就砸下一塊磚。

校長在墻這邊一看，大吃一驚，他知道這堵墻是面老墻，哪里經得起這樣折騰，弄不好會塌掉，校長著急地沖墻那邊喊道：“二賴子，快住手！這面墻是老墻，你這樣砸會砸塌的！”

二賴子才不管那么多，他只想保全自己的小店，轉眼間，幾塊磚頭又被二賴子搗了出來，新開的小洞變得越來越大。校長正要跑到墻那邊制止二賴子，耳邊突然傳來了“啪啪啪”的響聲，抬頭一看，墻壁自下而上出現了一道裂紋。不好，墻要塌了！校長大驚失色，縱身向小胖子撲了過去。只聽“轟隆”一聲，墻壁向學校這邊倒了下來。

大家驚得目瞪口呆，馬上跑過去救人。慶幸的是，小洞外面那棵小樹的枝干，牢牢地撐住了墻壁的一角，校長只是受了一些皮外傷。大家把校長扶了起來，發現卡住小胖子的那個小洞，形狀并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只不過，里面空蕩蕩的，不見了小胖子的身影。

大家焦急地尋找著，再一細看，小胖子居然躲在了柜臺下面。原來，在墻壁倒塌的一瞬間，卡住小胖子的那個小洞出現了一道裂紋，小胖子覺得身體一陣輕松，向下一用力，居然掙脫了小洞的束縛，一下鉆進了小賣部，躲到了柜臺下面。

真是有驚無險啊，大家如釋重負，長長地松了一口氣。這時，又有人高聲喊道：“二賴子呢？二賴子哪里去了？”

喊聲剛過，就聽見墻角那兒發出了“撲通”一聲悶響，積壓在那里的碎磚頭和石棉瓦，紛紛向四周抖落開來。沒多會兒，從里面鉆出了一個灰頭土臉，手里還拎著一塊小黑板的泥人來。這個泥人不是別人，正是二賴子。危急時刻，他把小黑板頂在頭上，躲過了一劫。

二賴子頭昏腦漲地站起身來，眨眨眼，見大家都盯著自己手上的小黑板，趕緊伸出手去，想擋住黑板上的字。可是，太遲了，只見校長怒目圓睜，指著黑板上的字說：“‘逃學：一元錢，行啊，你，這樣的餿主意都能想出來，走，跟我去派出所……”這下，二賴子的腿徹底軟了。

（題圖、插圖：劉斌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