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登焉支山

高　平

焉支原是胭脂

滿山胭脂花的液汁

染紅了匈奴的女子

她們用容貌的顏色

吸引自己剽悍的丈夫

別再四面出擊

可惜戀不住單于

霍去病的戰(zhàn)馬

吃飽了胭脂山下的草

草葉上沾著匈奴勇士的淚滴

說失去了胭脂山

我們的婦女就失去了美麗

卻不說他們用戰(zhàn)刀

裁制過多少漢家女子的縞衣

胭脂改寫為焉支

似是要抹去記憶

流水線上擁下來的化妝品

想壓扁胭脂花

濃烈的進口香水

想篡改曠野的氣息

龍首山增添了皺紋

祁連山加重了心事

焉支山滿山的古松

卻擎起天的新綠

玉皇觀的香煙

鐘山寺的香煙

從不同的角度升起

繚繞到同一片白云里

鐘和磬的敲擊

以不同的頻率

解讀著叩拜者的隱私

休閑的帳篷中

響的是另一種節(jié)奏

許了愿的女孩們

在使勁地蹦迪

松林中采蘑菇的人

一會兒就豐收了

因為剛下了幾場山雨

然后就醉倒了

因為喝多了太稠的氧氣

故意穿上紅衣裳進山的

山丹女子

是來挑戰(zhàn)山丹丹花的

她知道自己的容顏

不需要胭脂

一棵出類拔萃的焉支松

在山頂巨石的頂上

選中了獨有的位置

一只鷹丟下一片羽毛

飄落了很久

才掛住一根樹枝

從這邊走下去

是陌生的羊群和馬群

從那邊走下去

是熟悉的河流和城市

千萬不能往上走

那會在藍天中迷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