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改變眼睛

當年，吸引他目光的是她那一頭烏黑油亮、柔順飄逸的長發。他覺得，有著這樣一頭長發的姑娘，就是他生命中苦苦尋覓的另一半。

而她，初見面時對他并沒有太多的感覺，就在她認為這又是一次徒勞的相親時，他居然點燃了一支香煙。正是這支香煙改變了他在她眼中的形象——深沉、儒雅，帶著才氣，全不似那些油頭粉面的浮華少年。她一直渴望的不就是這樣一個男人嗎？

他們終于結婚了，婚后的生活是幸福的。一轉眼十多年過去了，他們有了自己的孩子，有了自己的房子，然而也有了莫可名狀的煩惱。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他已經不再去撫摸妻子的長發了，因為妻子的長發早不如從前那樣令他心曠神怡，繞指之間的絲般順滑感覺沒有了，顏色變得有點枯黃，聞起來好像還有一股油煙的味道。確實妻子壓根就不適合留長發。特別是搬入新居后，床上、枕上、光潔的地板上、洗手池里，甚至連廚房內都有妻子掉落的長發，而他又很愛干凈，這讓他不勝其煩，但又說不出口。

在妻子的眼里，他的形象也是大打折扣，本來以為像他這樣一個受過正規高等教育的人，在仕途上會有一番作為，可混來混去，三十大幾的人了，還是大頭兵一個。再說，原來看他叼著煙爬格子很像個作家，可爬來爬去，除了幾個小豆腐塊，哪有什么像樣的東西拿得出手？她想，當初自己真是看走了眼，嫁給這樣一個窩囊廢，簡直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終于有一天，他們都忍無可忍了。他在飯碗里又發現了一根長發，一怒之下，他沖她大吼：剪掉你那該死的長頭發吧，我早就受夠了！她更是不甘示弱，尖叫著向他發出最后通牒：再不把煙戒了，我就和你離婚！

話一出口，他們都驚呆了，他們現在彼此之間最無法容忍的，不就是原來最互相吸引的嗎？

過日子是比樹葉還稠啊！盡管在他們的眼里，那片樹葉曾經是最美麗的，可天天面對這片樹葉，還會覺得它美嗎？歲月改變的不只是那片樹葉，還有那雙欣賞樹葉的眼睛！

（一碗月亮摘自《家庭導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