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大革命”中的“口號”研究

【摘要】：口號指供口頭傳頌的簡短句子，是時代精神、理想信念、行為規范的凝練和概括，起了一種宣傳動員鼓勵民心的作用，雖只是幾個或數個字節的簡單組合，但由于其本身的簡短、精練、朗朗上口、易傳播等特點一直被人們予以重視和運用。在“文化大革命”時期由于特殊的時代背景，這表現得尤為突出，其重要和影響性甚至走到了歷史極限，一群簡單的字符讓歷史在那里留下了深深印跡。口號是一根線，穿在了“文化大革命”的始末。

【關鍵詞】：文化大革命；口號；影響

（一）代表性口號

現摘錄“文革”中一些我們比較熟悉、呼喊的頻率比較高的口號，有很多是表達對毛澤東崇拜的：“把對毛主席的忠誠，融化在血液中，銘刻在腦海里，落實在行動上”；“忠于毛主席，忠于毛主席思想，忠于毛主席的革命路線”；“對毛主席要無限熱愛、無限敬仰、無限崇拜、無限忠誠！”即所謂的“三忠于四無限”；“讀毛主席的書，聽毛主席的話，照毛主席的指示辦事，做毛主席的好戰士”；“服從毛主席要服從到盲從的地步，相信毛主席要相信到迷信的地步”；“毛主席著作，一天不讀問題多，兩天不讀走下坡，三天不讀沒法活。”

有一些是表達對敵人的仇恨：“誰敢反對毛主席，就砸爛誰的狗頭！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腳，讓他永世不得翻身”；“與天斗，其樂無窮；與地斗，其樂無窮；與人斗，其樂無窮。”“ 寧要社會主義的草，不要資本主義的苗；橫掃一切牛鬼蛇神。”

對人民思想生活等各方面提出要求：“要斗私批修”（這是當時的最高指示）；“革命戰士是塊磚，哪里需要哪里搬”；“狠斗私字一閃念，靈魂深處爆發革命”；“公家的事再小也是大事，個人的事再大也是小事”；“苦不苦，想想紅軍二萬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輩”。

也有對工作生產提出指導的：“農業學大寨 工業學大慶”；“抓革命、促生產，深挖洞、廣積糧、不稱霸”；“路線是個綱，綱舉目張；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很有必要”；“廣闊天地，大有作為。”

（二）產生的背景

可見“文革”中口號種類繁多，非常豐富，而且很多口號是非常極端、盲目，甚至到了讓我們覺得可笑的地步。那么什么人、為什么要制造出這些口號？“文化大革命”中的這些口號有的是林彪或江青集團提出，有的是經紅衛兵或造反派提出的，每個口號的產生都有它特定的歷史背景，適應特定階段或特定人、集團的需要，不是憑空瞎謅出來的。如“毛主席的話句句是真理，一句超過我們萬句”[1]，這是林彪在“五一八”講話中全面公開鼓吹對毛澤東的個人崇拜，林彪用這作為他個人升遷奪權的掩護，這是林彪本人在“文化大革命”中奉行的基本策略。

“文攻武衛”，它是江青把毛澤東1927年《湖南農民運動考察報告》中的一段話，錯位的長口號縮寫成這四字。“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不是做文章，不是繪畫繡花，不能那樣雅致，那樣從容不迫，文質彬彬，那樣溫良儉讓。革命是暴動，使一個階級推翻另一個階級的暴烈行為”[4]。

在此就不一一列舉了。口號的歷史悠久，在“文革”之前之后社會上都有大量經典的優秀口號。但是我們看“文革”中的這些口號，前面已提說很多是極端片面的、缺少客觀辯證分析的，有些是明顯錯誤的，受當時社會條件的制約，很多口號受強烈的階級斗爭觀念指導，“左”味實足。如“造反有理”，意思即只要造反都是有道理的，這種邏輯肯定不正確，需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農業學大寨”，大寨是有好多值得學的東西，我們要學它閃光點，但是后來發展到什么都學，學大寨的一切，又過頭了；“寧要社會主義的草，不要資本主義的苗”，這一看就是一個明顯盲目排外的口號，在此不一一分析了，很多是根本經不起分析推敲的。

（三）影響

口號歷朝歷代都有，今天依然還有，但沒有哪個年代的口號能達到文革中的力量和瘋狂。動不動開個幾百人或幾千人的批斗大會，在你被押上主席臺，面對臺下森林般的拳頭，面對萬千革命群眾響徹云霄的口號，任你資格再老，職務再高，骨頭再硬，再不屈的頭顱也得耷拉下來，最囂張的氣焰也將被打下去。口號在特定的社會條件下產生，又反作用特定的社會，那文革中的這些口號具體有哪些影響呢，首先，它號召動員了廣大人民群眾，精神凝聚，一呼百應，與緊接著后面發生的運動密切相關，直接推動著下面的運動。

“農業學大寨”，這是“文革”中一句廣為流傳的口號，1964年6月召開的一次中央工作會議上，大寨被樹為全國農業戰線上的先進典型，大寨和陳永貴成為全國農業戰線的學習榜樣。全國掀起了學大寨、趕大寨、超大寨熱，各地的人像失去控制的潮水涌向大寨，這種朝拜活動一直到1978年中期才開始減少，據大寨接待站登記，一共去過七八百萬人，實際有更多的人，好多人沒登記。[5]隨著極左思潮的進一步發展，大寨又被樹為政治典型，后來行行業業學大寨，大寨成了什么具體經驗都出的八寶箱，大寨典型在生產上的意義逐漸處于次要和服從地位，精神作用不斷被夸大。

知識青年上山下鄉問題最早于50年代提出，從1968年12月23日開始，人民日報連續幾天以大量篇幅報道了全國各地軍民組織青年上山下鄉，這樣把1955年以來一直進行的知識青年上山下鄉工作引上了大搞群眾運動的軌道。此后1969-1970年下鄉的人最多，口號掩蓋了太多的盲目，沖動中伴隨著深深無奈，這些給國家后來造成了嚴重后果。

“文化”對人民思想、心理、社會生活等方面都直接產生了影響。當時社會上口號盛行，喊得越響越說明自己忠于革命，人們的思想被禁錮，人們怕說錯話、上綱上線、扣帽子、蹲牛棚，很多時候思想不是自己的，假話、空話、套話、大話盛行，甚至導致人們的心理一定程度上的扭曲。例如，廣東省有個公社農民，為了表現自己不平凡的“三忠于”，竟然刺穿了胸前的皮肉，戴上一枚毛主席像章，而且整整三年。這一行動，一夜之間就使他成為一顆明星，他被邀請到外地去“憶苦思甜”、批評“修正主義”、到知識分子中去做報告。

做事之前要先說上一通套話，言必稱最高指示，要早請示晚匯報，從老幾條到新幾條，講的都是號召或規定，做任何事都要先引用一番。例如，有個老外回憶陳永貴有這樣一段：印象最深的是，三天里陳永貴說了不少話，但回想起來又覺得他什么也沒說。因為他沒說過一句正常人的話，只要一開口就離不開政治術語、革命口號。比如提到大寨時，陳的自豪盡顯無疑。他說：“我們革命人民建設社會主義的干勁沖天，與天斗其樂無窮，與地斗其樂無窮，與人斗其樂無窮，農業年年大豐收......”。三天里陳永貴不呼口號就不會說話，最后待他一開口吐那些豪言壯語時，我的腦袋就開始犯暈。由于我當時完全是中國政治形勢盲，因此對這位“口號機器”的舉止很是奇怪，懷疑他精神是否有問題。

就連一對戀人申請結婚，也要先說上一段，“我們來自五湖四海，為了一個共同的革命目標走到一起來了……”。而實際上很可能這兩人是同鄉，結婚目的很簡單就想結婚。翻開那段歷史，這些事舉不勝舉。我們可能不理解，有可能覺得可笑，但這在當時已是一種氣候，生存下去的一種必要，不得不為之。這嚴重影響了中國人當時的文化水平和整體素質，與世界上其他發達國家距離進一步拉大。

雖然這些是發生在“文革”中的往事，但有很多還是值得我們深思借鑒的，以史為鑒，可以明得失。作為今天，我們也應該努力讓人民發出自己的聲音，然后去傾聽，讓社會做到真正的“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社會才能進步，國家才能發展，最后創造出一個我們大家所期望的健康和諧社會。

（作者單位：南京大學）

注釋：

[1]《文化大革命史稿》， 四川人民出版社，1995年，P161頁

[2]《文化大革命史稿》， 四川人民出版社，1995年，P149頁

[3]《文化大革命史稿》，四川人民出版社，1995年，P168頁

[4]《口號與中國》，中共黨史出版社，1998年，P413頁

[5]《“文盲宰相”陳永貴》，中國文聯出版公司，1998年，P15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