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糧食部十二年

糧食部首任臨時黨組書記范式人與部長章乃器第一次相見就“不歡而散”

1952年9月1日，中央決定組建糧食部，任命政務院政務委員章乃器兼部長，調江西省委第一副書記兼副省長范式人為臨時黨組書記、副部長，另急需一名主持部內日常工作的辦公廳主任。陳云副總理通知各大區財委各推薦一名候選人，以便中財委考察選定。華東局財委主任曾山同志推薦了我。后來，陳云同志選中了我，要求華東財委安排我盡快到職。

當時我已由華東糧食局局長調任華東財政部辦公室主任，主管華東財政部機關以及部屬各單位的政治思想工作，并兼任華東糧食干部學校校長。接到調令后，我以最快的速度交接了工作，同時向中央糧食部報告了我到達北京的時間。我隨即乘9月28日的夜班飛機于29日凌晨到達北京西郊機場。

當時新任糧食部計劃司第一副司長梁竹航，帶一名助手到機場接我。辦妥手續后，我們乘他帶去的公務車徑赴北京西城區后達里40號（原觀音堂10號）的中央糧食部。在這一過程中，竹航同志向我介紹了糧食部的概況及住房情況。

他說：“觀音堂過去是八國聯軍侵占北京時清朝名妓賽金花的住宅和主要活動場所，房屋較多，環境優美。作為財政部糧食總局住址，顯得很寬敞。糧食部的機構、人員都遠多于糧食總局，現在就顯得擁擠不堪了。章部長因而決定平時在自己的官邸辦公，重要公務都須去官邸向他請示報告。章部長有時來觀音堂活動，有些緊要公務需他親自處理，須在機關食堂就餐。問題是部長官邸位于東城區燈草胡同30號，離觀音堂較遠，午間休息問題很難解決?？磥砑Z食部還得另遷新址，或另建辦公大樓。”

我們晤談期間，糧食部代理辦公廳主任周康民同志獨自從章部長官邸回來，聽說我已報到，便來探視。他向我表示熱烈歡迎，并向我和竹航同志講述了式人同志與章部長初次見面的情況。

糧食部首任臨時黨組書記范式人調糧食部任職前，是江西省委第一副書記、省政府副省長，兼管糧食工作。江西是全國主要糧食產區之一，當時糧食調撥任務較多，我在華東糧食局當局長時，經常與他打交道，知道他是老革命，德才兼備、作風優良，對他十分敬重。

式人同志早就知道章部長是著名的“七君子”之一，還知道他在抗日戰爭爆發后曾任安徽省政府委員兼財政廳長和第五戰區民眾動員委員會秘書長，任職期間積極維護和發展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并以各種名義撥款支援新四軍。

式人同志是懷著崇敬的心情去拜會章部長的，但沒想到章部長會以粗暴的態度對待他。

當部長秘書把式人同志和康民同志領進部長會客室時，章部長從座位上站起來，冷淡地與式人同志握手，略作寒暄后，就嚴肅地對式人同志說：“你是共產黨員，我是民主建國會成員，我們的領袖都是毛主席，我們的共同經典都是毛主席著作，我們是革命同志。但在工作上，我是部長，你是副部長，你是我的下級和助手。因此，你必須絕對服從我的領導，你們黨組不許背著我自行其是。這是原則問題，必須首先講清楚！”

秉性剛烈的式人同志見章部長如此無禮，忍不住怒火爆發，拂袖而去。

離開部長官邸后，式人同志余怒未消，對康民同志說：“我長期做統戰工作，從未見過像章乃器這樣驕橫的民主黨派負責人。與這樣的人無法合作。我現在就去中央組織部見安子文部長，報告剛才與章乃器的晤談情況，要求立即回江西工作?！?/p>

午餐時，式人同志從郵電部回來，知道我和康民、竹航同志都在機關食堂，便來相見。他對我說：“與章乃器見面的情況，康民同志定已相告，我只講講與中組部安子文部長及郵電部朱學范部長的晤談情況。安部長聽完了我的意見后說：‘國務院還有幾個部委缺黨組書記，從省里調一位書記不容易，你同章部長鬧翻了，可不再回糧食部，但不能回江西?，F在郵電部正缺黨組書記，你去郵電部。’”

式人同志接著說：“我到了郵電部后，朱部長立即會見了我，并設午宴款待?！觳块L希望我盡快到職，說有許多事要同我商酌。我向他表示明天就去郵電部上班。郵電業務我雖不懂，但向朱部長和許多專家學習，有信心完成任務。”他還建議，糧食部臨時黨組在新書記到職前，由我臨時主持工作。新書記到職后立即通知他，他還需要交代工作。式人同志說罷，便與我們一一握別，欣然趕往郵電部去了。

范式人同志離開糧食部不久，有人告訴章部長：糧食部黨組是黨中央書記處派駐糧食部的機構，任務是指導、監督糧食部司局級以上干部，正確宣傳、執行黨中央的方針、路線和政策，不是糧食部的下屬單位。章部長意識到自己對范式人同志講的那些話有嚴重錯誤，因而對糧食部第二任黨組書記陳希云和第三任黨組書記陳國棟都很尊重，相互間關系融洽。

我在拜見章部長作自我介紹時，他一拍大腿說：“你若是早點說出名叫本厚，我早就認出你了?！?/p>

1952年9月30日下午，周康民同志陪我去拜見章部長。行前，他對我說：“這幾天章部長每天都來觀音堂，與原糧食總公司和糧食總局的同志親切交談，大家都覺得他沒有官氣，平易近人，愿意同他接觸?！谕氯吸h組書記范式人同志晤談時忽然那樣粗暴，他倆過去互不相識，并無冤仇，是何原因，令人不解?？磥砟氵@次見他須多加小心！”我感謝他的提示，心中也忐忑不安。

我們坐車到達部長官邸門口時，章部長已在門前等候。我們一下車，他就同我和康民同志熱情握手，春風滿面地表示熱烈歡迎。我們到部長會客廳入座后，章部長同我進行了輕松、愉快的交談。他說：“我們好像交談過?！蔽艺f：“您的記性真好！那是1939年初的事了。當時安徽省財政廳主辦的第一期財政會計訓練班，要招收百余名學員，報考的主要條件是堅決抗日，廉潔奉公，愿為抗日軍隊籌餉；學歷是高中畢業。我當時是參加革命不久、高中尚未畢業的普通一兵，自知條件不夠，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報考的。筆試題不難，大家都很快交了卷。最后是您親自口試，每人限定5分鐘左右。那是決定錄取與否的關鍵。輪到我時，您問我對抗日戰爭的態度，我答：‘堅持抗戰，反對投降；堅持團結，反對分裂；堅持進步，反對倒退。’這是我在當時的第五戰區民眾動員委員會直屬鄉村訪問團當團員時，經常向群眾宣傳的話。您未再多問，就親切地與我握手，并對身邊的秘書說：‘錄??！’對話的時間只有3分鐘左右。對話后，我很快就收到了錄取通知書，喜出望外。當時我的一位大學剛畢業的堂叔與我一同報考，筆試時他最先交卷，洋洋得意。口試時，您問他對抗戰的態度，他重復蔣介石‘攘外必先安內’的反動謬論。您態度嚴肅，揮手令他退下。結果，公布錄取名單時，他名落孫山?！?/p>

我接著說：“您當時是著名的‘七君子’之一，全國知名的經濟學家，又是第五戰區民眾動員委員會和省政府的主要負責人之一，聲名顯赫。我是普通一兵，有機會同您交談，當然印象特深，終生難忘。而您居然還記得與我的那次談話，就太難得了。您的記性太好了！”

章部長說，他從小記憶力就特好，談過話的人許多年后一見面就能認出來。他興趣盎然地叫我詳細講講訓練班畢業后的情況。

我講了自己的經歷后，接著說：“1940年秋，我第一次離開安徽出省工作，自認為從此四海為家，像浮萍一樣漂流不定，故把名字由本厚改為伯萍?！?/p>

章部長一拍大腿說：“怪不得我覺得你很面熟但名字生疏！你若是早點說出名叫本厚，我早就認出你了?！?/p>

這次談話持續了3個多小時，章部長留我和康民同志在他家吃便餐。席間繼續交談時，他又說：“你已是糧食專家，我是糧食戰線新兵，對糧食業務一竅不通，今后要多向你學習。”我說：“我過去干的只是保證軍隊和政府的糧食供應工作，缺乏市場調節方面的知識，對糧食購銷、基本建設等業務也是一竅不通，同樣需要從頭學起。”章部長說：“你講的有道理，那我們就共同學習吧！康民、竹航可以幫助我們，我們還可以多方面延攬人才。我已下決心最大限度地壓縮在民主建國會內和社會上的活動，以便集中精力搞好糧食部的工作。”他還說：“明天是國慶三周年，為慶?；謴蜁r期的任務順利完成和抗美援朝的偉大勝利，天安門前將舉行盛大的游行。我將應邀參加天安門城樓上的活動。伯萍初到北京，應當休息幾天，并草擬一個糧食部的議事規則，假期后提交部務會議討論、決定。康民、竹航應帶領全部同志都去積極參加游行?！?/p>

第一次全國糧食工作會議的召開及糧食部喬遷新址

1952年10月1日上午，康民、竹航同志參加慶祝國慶三周年的游行，我參照中央財政部的規定，起草了糧食部機關的議事規則，完成了章部長交辦的任務。

1日下午到3日晚的兩天半，我和康民、竹航同志討論了部機關當前應抓的主要工作?？得裢菊f，糧食部機關剛建立，一切都顯得亂糟糟的，建立規章制度，加強政治思想工作是當務之急。他主張節日過后召開兩個會議：一個是全體同志參加的會議，由他主持，概略地講講我的簡歷，介紹我同大家見面，歡迎我到職，并請我講幾句禮節性的話，然后他正式宣布會后向我移交辦公廳的工作。我們還議定，在這個會議召開前先向章部長報告，希望他出席，是否講話由他自定。第二個會議通知部機關全體黨員參加，歡迎團員出席，不通知章部長，會議也由康民同志主持，并由他建議我兼任機關黨委書記，抓建立規章制度和政治思想工作兩件大事，他和竹航同志多管管業務方面的工作，與我分工合作。康民同志說這些意見先作為他的建議提出，請大家討論；最后由我作會議總結，提出盡快開創機關新局面的計劃。我和竹航同志都認為康民同志的考慮很周到，表示完全贊成。

在10月4日上午舉行的部務會議上，順利地通過了我們議定的上述計劃，章部長出席會議并講了話。他說我和康民、竹航同志國慶期間不休息，加班加點做了很多工作，表示贊許，并要求我們再接再厲，繼續抓下去。他還說，遇有需要他出面辦的事，他將盡力去辦。這次會議還議定于10月16日至21日于觀音堂召開第一次全國糧食工作會議，由章部長致開幕詞，我作會議總結。

第一次全國糧食工作會議于10月16日至21日召開，主要任務是明確糧食工作的方針任務和相關問題。這次會議由我主持，章部長參加了會議全過程，并在會議開始時作主旨發言。

當時各部委召開全國工作會議都在政務院機關事務管理局所屬的招待所或賓館舉行，召開會議的部委沒有會議的后勤工作負擔，較為輕松。章部長卻主張厲行節約，會議就在觀音堂舉行，后勤工作由部里的同志負責，充分利用觀音堂后大廳原分配給范式人同志的五大間房屋和其他可以利用的房屋，白天開會，晚上卸下房門搭床睡覺。參加部務會議的同志經過討論，都表示擁護章部長的意見。

10月17日，章部長在會議的開幕詞中，指出這次會議需要解決的兩個問題：一是各級糧食機構的編制、工作關系和新舊交接問題；二是中央成立部，大區和省以及各地原有糧食局和糧食公司的兩套機構，應即進行合并。中心精神就是根據周總理的指示，提前集中，以便統一領導、統一計劃、統一調度。

我在作會議總結時，主要講了兩個問題：一是介紹周總理指示統一全國糧食機構的意義，在于加強集體主義精神，統一領導、統一計劃、統一調度，加強對糧食的掌握與運用，以迎接明年即將開始的大規模經濟建設；二是說明糧食部門的性質與其他經濟部門一樣，是行政管理與企業化經營的結合，在組織上是行政機構管理企業機構。

第一次全國糧食工作會議結束三周后，中央財經委員會發出《迅速進行糧食機構合并工作并加強對糧食部門的領導》的指示，要求原糧食總局系統和糧食公司系統改組歸糧食部領導后，都應認真負責地作一交代，以清手續而明責任。其交接辦法，由中央財政部、商業部、糧食部會商擬定下達；在糧價掌握與市場管理上，應把握下列原則：一、收購及銷售計劃由糧食部門與商業部門共同制訂，報中財委批準后執行；二、購銷價格由糧食部門提出意見后與商業部門共同下發通知；三、糧食部門的商品糧報表，應同時送給同級商業部門。

中財委的這一指示貫徹執行后，全國糧食職工歡欣鼓舞，極大地調動了大家的積極性，使第一次全國糧食工作會議的成果更加豐碩。

在第一次全國糧食工作會議后，我著手辦的一件事，就是去找政務院秘書長周榮鑫幫助解決糧食部的辦公用房問題。在第一次全國糧食工作會議召開前，糧食部的同志都已深感房屋不夠用。會后，從各大區調入的同志陸續到達，這一問題便更加突出。我和康民、竹航同志議定，由我去政務院見秘書長周榮鑫，向他報告有關情況，要求幫助盡快解決糧食部的房屋問題。

不久，政務院副秘書長兼機關事務管理局局長高登榜通知我，說在西城區石附馬大街44號有一處房屋，適合糧食部辦公。經過調查才知道，那里原是明朝宣宗皇帝的附馬石都尉的府邸，面積4656平方米，北京市已把它列為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后來發現石附馬官邸斜對面東側45號還有一個轄有五間平房的小院落，過去是為石附馬服務的工作人員的住址。高登榜同志表示，如果糧食部認為有用，也可以一并撥給。

我去現場察看后表示：44號的房屋很理想，45號的房屋也很有用。我們議定：這兩處房屋的購價，先由政務院房管局與北京市政府商定，然后由糧食部付款購買。

高登榜同志于第二天上午就電話通知我，說北京市政府希望付給白細布1000匹和銀元500枚。我與康民、竹航同志商量時，都認為北京市政府的要價略低于市場價格，一致贊成按北京市政府開出的條件成交。事后，我在《北京日報》上發表了一篇署名聲明，公布了具體情況。

這兩處房屋買下后，糧食部辦公廳組織了一個專門班子，并聘請了幾位專家指導，進行了半個月的緊張施工，把全部房屋裝修就緒，所需辦公用具也都調配齊全?？倓仗庍€設計了詳細的辦公室分配方案，報經部務會議審議通過后，經章部長批準照辦。1952年11月，新辦公室開始使用。機關面貌煥然一新，大家一致稱好。康民同志對我說：“在新任黨組書記到職時，糧食部就氣象一新了。我們這幾個月沒有白忙。”

新任黨組書記陳希云在去拜會曾山同志時，發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1952年11月13日午后，我接到中財委副主任曾山同志秘書的電話，說糧食部新任黨組書記陳希云同志與一批隨行人員，將乘軍機于15日凌晨到達北京西郊機場。希云同志此前任西南軍政委員會財委會副主任兼財政部長。

15日凌晨，希云同志等乘坐的軍機正點到達機場。

我與康民同志把希云同志引進機場貴賓室后，開始向他匯報糧食部建部以來的主要情況。去接站的其他同志陪希云夫人傅仲等同志在機場參觀，并迅速辦妥了進京手續。

我們回到觀音堂時，竹航同志率領全部人員在大門口列隊鼓掌歡迎。希云同志夫婦下車后與大家逐一握手道謝。聽完我們的匯報后，希云同志說：“你們不到4個月時間就做了這么多工作，兩個人圓滿地完成了臨時黨組的各項任務，我一到職就可以順利工作，太感謝你們了?，F在我們黨組已有3個成員，以后的工作好做多了?！蔽液涂得裢径几兄x他的鼓勵，表示黨組在他的領導下，一定能把工作做得更好。

用完早餐后，我即陪希云同志赴部長官邸與章部長晤談。希云同志過去與章部長互不相識。見面時，希云同志執禮甚恭，章部長也顯得非常熱情，氣氛融洽，兩人都表示有信心共同完成糧食工作的光榮任務。

根據希云同志的意見，回觀音堂后，我即與曾山同志的秘書聯系，并約定于次日上午9時去向曾老報到。

意想不到的是，在我陪希云同志去中南海向曾老報到時，發生了一件事。觀音堂在中南海西門馬路的對面，步行10分鐘左右即可到達曾老辦公室。希云同志決定乘他的專車前往，以便在見過曾老后再去石附馬大街44號看看。當時中南海西邊的那條馬路正準備挖開地面，鋪設地下管道。前一天晚上，我曾去那條馬路上察看過，尚未見挖路工程隊的蹤影，不料第二天早飯后，挖路工程隊已在那一地段開挖了。希云同志乘坐的專車開到路邊，正準備穿越馬路時，被工程隊的一位工人擋住了，喝令專車退回去。希云同志對司機說：“不要理他，開過去！”司機正待過路，那位工人舉起鐵錘怒吼道：“你若上路，我就砸車！”司機說：“我們首長才從四川調來，有要事必須立即去中南海見一位首長，請你放行?！蹦俏还と苏f：“北京不是四川，部長滿街都是，如果部長都不遵守交通規則，橫沖直撞，怎么得了！總理出門都嚴格遵守交通規則，部長有什么了不起！”說罷就要砸車。在征得希云同志同意后，我叫司機退回來，并指點司機繞道從另一條路進入中南海西門，到達曾老辦公室時正巧是9點鐘。曾老對希云同志說，你昨天到職后的活動情況我已知道。你不必急于匯報，過幾天我再與你晤談。希云同志表示感謝，隨即辭別曾老，回到觀音堂。

不久，曾老由于兼管了別的工作，不再過問糧食部的事。中財委主任一直由陳云副總理兼任，他調來外貿部部長葉季壯任副主任，主持日常工作。葉季壯同志到職后，希云同志拜會了他。

在希云同志休息期間，當時的國家副主席兼國家計劃委員會主任高崗，用領導干部專用的保密電話（通稱“紅機子”）向希云同志推薦黃靜波任糧食部副部長，并說他現在國家計委招待所，囑希云同志派人把他接到糧食部。希云同志欣然接受，并立即征求章部長的意見，章部長也表示歡迎。

靜波同志到職后，勤奮工作，嚴于律己；大部分時間用于查閱中央糧食部建部以來的檔案，了解建部以來的主要情況，并以司、局級干部為重點，逐戶訪問，給大家留下了良好的印象。

全國糧食機構的調整及1953年全國財經工作會議前后發生的事

第二次全國糧食工作會議是在陳希云同志到職后召開的。在會前召開的黨組會議上，我根據與康民同志商定的意見，首先介紹了第一次全國糧食工作會議的情況，并建議會議改在政務院機關事務管理局所屬的招待所或賓館舉行，會期定為12月16日至28日；主要討論《1953年國家糧食流轉計劃（草案）》和《國家糧食企業商品糧流轉計劃（草案）》。會議由章部長致開幕詞并作主旨講話，希云同志主持會議，靜波同志作會議總結，我和康民同志主要負責會務和后勤工作，竹航同志主管日常業務。第二次全國糧食工作會議完全照計劃進行，全部議程都順利通過，全體同志都很滿意。

1953年2月2日，政務院決定糧食加工業統一由糧食部接管，并任命我兼任糧食部加工局局長。當時凡管工業的政務院各部委，都由蘇聯派專家指導。大約一周后，蘇聯派了兩名糧食加工專家來到糧食部加工局。加工局派一位工程師、一位俄語翻譯陪這兩位蘇聯專家赴北京、天津參觀了我國幾家面粉廠。這幾家工廠的面粉加工機械都是從日本和西歐引進的，遠比蘇聯當時的面粉廠設備先進。這兩位專家很坦誠，他們說，中國的面粉廠設備比蘇聯先進多了，他們應該當學生，向中國老師學習；并表示立即向蘇聯駐華大使館報告，請大使館轉報蘇聯政府。

蘇聯大使館認為這兩位專家敗壞了蘇聯的形象，立即把他們送回去了，此后也未再派糧食加工專家來糧食部。因此，糧食部成為當時政務院有加工業而無蘇聯專家的唯一部委。

此后不久，全國進一步統一，大區一級改為中央派出單位，各大區原糧食局局長和大部分干部都調到糧食部工作。希云同志安排原東北財委糧食部部長史敏同志（東北設糧食部，與其他大區的糧食局同級）為糧食部辦公廳主任等職，全面接替我的工作。

史敏同志就任糧食部辦公廳主任后，我被任命為負責農村糧食購銷業務的農管司司長。半年前，原華北財委糧食局副局長劉春已任農管司副司長。他業務熟練，積極負責，日常工作我都請他主持，我只主持每周一次的司務會議。我們一直合作得很好。1953年10月實行糧食統購統銷政策后，農管司改為糧食統購統銷司，我和劉春同志仍分任正、副司長。有一段時間，我還繼續兼任過糧食工業局局長、儲運司司長等職。但從這時開始，我已作為國棟同志的助手，經常為周總理和陳云、李先念副總理服務，在糧食部工作的時間較少，日常工作主要由副職處理。

1953年召開的全國財經工作會議，是一次對當時社會經濟生活和黨內政治生活都有重大影響的會議。會議起初是按照中財委的例會進行準備的，后來改由周總理主持，實際上變成了中央召開的全黨性質的重要會議。參加會議的有中央各部門的負責同志，各大區、省市委和財委的負責同志。希云同志代表糧食部參加了這一會議。會期原定半個月，由于開展了對薄一波同志的批判，到8月13日才結束，長達兩個月。當時絕大多數同志都說中財委存在“兩條路線”的斗爭，一條是陳云同志的正確路線，另一條是薄一波的反動路線。會上批薄的調子居高不下。

最后一次會議在中南海懷仁堂舉行，政務院各部委黨組成員全部參加，我參加了這次大會。毛主席會前指示周總理請回了在北戴河養病的陳云。陳云同志一到會場就講了話。根據我的速記，講話內容如下：“聽說同志們在會議上提出了中財委內部有兩條路線的問題，一條是陳云的無產階級路線，一條是薄一波的資產階級路線，這是不正確的。我是中財委主任，一波同志是我的主要助手，我們在主要方面是完全一致的。不能說中財委有兩條路線。”全體同志用熱烈的掌聲擁護陳云的講話，薄一波同志隨即基本解圍。

小平同志從外地回京后，也在一次會議上發了言，大意是：大家批評薄一波同志的錯誤，我贊成。每個人都會犯錯誤，我自己就有不少錯誤。薄一波同志的錯誤是很多的，可能不是一斤兩斤，而是一噸兩噸，但是他犯的錯誤再多，也不能說成是路線錯誤。把他這幾年工作中這樣那樣的錯誤說成是路線錯誤是不對的，我不贊成。此后，薄一波同志即恢復了名譽，繼續擔任中財委副主任職務。

8月13日會議結束時，毛主席在大會上作了重要講話。會后，即進行了反對“高饒反黨集團”的斗爭。高崗一年后自殺身死，饒漱石長期被監禁。

在此期間，希云同志感到糧食部工作任務繁重，自己體弱多病，文化水平又低，難以勝任，便向政務院領導書面建議，調年富力強的中央財政部陳國棟同志接替他的工作。陳云副總理認為他的建議很好，并征得財政部黨組同意，決定將國棟同志調任糧食部黨組書記，囑他盡早赴任。陳希云不當黨組書記后，仍保留第一副部長的頭銜。

“高饒事件”發生后，希云同志認為我是饒漱石在糧食部的代理人，召開了黨組擴大會批判我。

9月18日上午，國棟同志聽說糧食部正在批判我，立即趕來。他在會上說：“伯萍同志調來中央糧食部前，是華東財政部辦公室主任，主管當時的‘三反’、‘五反’工作，成績顯著。他工作過的華東糧食局是當時華東局所屬機關兩個模范單位之一，政治上沒有任何問題。他到糧食部任辦公廳主任等職，是由當時華東局二把手曾山同志推薦的，與饒漱石無關。我與伯萍同志在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期間長期共事，相知有素，深知他忠厚老實、律己很嚴。這次對他的批判是完全錯誤的！”

國棟同志講話結束后，與會同志熱烈鼓掌表示擁護?？得?、史敏同志非常高興，與我握手。希云同志沒有鼓掌，但從此放棄了對我的敵視態度。

當天下午，新黨組舉行第一次會議。國棟同志在會議結束時說：“一場誤會已經過去。今后，希望黨組全體同志互相支持、團結合作，共同完成糧食部艱巨而光榮的任務。”與會同志鼓掌贊同。

1956年6月初，希云同志赴湖南巡視。在此期間，他幫助人民度過饑荒，受到普遍贊譽。回到北京后發病，赴北京醫院住院檢查，被確診為癌癥晚期。1957年2月6日逝世，終年55歲。他是新中國副部長中資格最老、壽命最短的同志，令人痛惜。

糧食統購統銷政策的決策過程及其內容

1953年上半年，糧食供銷矛盾進一步加劇，毛主席要求中財委拿出具體辦法。這時陳云同志因病在外地休息，中財委的工作由薄一波同志主持。他組織糧食部和中財委糧食組的同志共同研究，草擬了《糧食收購辦法（草案）》、《糧食計劃供應辦法（草案）》。這兩份草案經中央初步審閱后，于6月15日提交正在召開的全國財經工作會議糧食組討論、修改。7月下旬，財經工作會議后期，陳云同志回到北京。會議結束后，他立即集中精力研究當時提出的8種方案。經過反復對比、篩選，陳云同志認為只能實行“農村征購、城市配售”的辦法。

陳云同志的建議向中央提出后，立即得到周恩來總理、鄧小平副總理等的大力支持，并得到毛主席的贊許。毛主席囑陳云同志代中央起草《關于召開全國糧食緊急會議的通知》。1953年10月2日凌晨，毛主席審改了陳云同志起草的《通知》，并決定于當晚7時召開政治局擴大會議討論。

政治局擴大會議由毛主席主持，首先聽取陳云同志的報告。陳云同志在報告中說：眼下糧食缺口很大，情況十分嚴重。若不采取有效措施，會更加嚴重。其結果將是物價波動，并立即逼得工資上漲，波及工業生產，預算也將不準，建設計劃將受影響。而且會引起人人各自屯積，人心不安。物價也將隨之動蕩。這將不利于國家，不利于人民，只有利于富農和投機商人。

在談到解決辦法時，陳云同志說：糧食問題涉及到四種關系，即國家與農民的關系，與消費者的關系，與商人的關系，中央與地方和地方與地方的關系。同這四種關系相適應的處理辦法是，農村實行征購，城市實行配售，嚴格管制私商，在堅持統一管理的前提下，調整內部關系。上述四種關系中最重要的是第一種關系，只要通過征購把糧食搞到手，其他問題就好處理了。陳云同志還說：有無毛??？有。妨礙生產積極性，逼死人，打扁擔，個別地方暴動，都有可能發生。但不采取這個辦法后果更壞，那就要重新走上舊中國進口糧食的老路，建設不成，結果帝國主義打來，扁擔也要打來。結論是征購利多害少。鄧小平同志建議，農業稅秋征推遲一個月開征，征與購同時進行。

毛主席最后發言說：“贊成陳云同志的報告和小平同志的建議。這也是要打一仗，一面‘對付’出糧的，一面‘對付’吃糧的，不能打無準備之仗，要充分準備，緊急動員?！裉煊懻摰膯栴}是涉及占農村人口80％到90％的廣大農民的問題，也涉及到缺糧戶的問題。依靠誰呢？主要依靠黨員。他們是干部和農民中的積極分子。光靠缺糧戶是不行的。征購、管制私商、統一管理糧食，勢在必行。配售問題可以考慮，因為小農經濟增產不多，而城市糧食需求年年增長。這樣做可能出的毛病，第一農民不滿，第二市民不滿，第三外國輿論不滿。問題是看我們的工作。宣傳問題要大張旗鼓，但報紙一字不登?！?/p>

這次會議還通過了召開全國糧食緊急會議的通知。通知指出：“從根本上找出辦法來解決糧食問題，是全黨刻不容緩的任務?！蓖ㄖ€規定華東局譚震林同志，中南局李先念同志，華北局劉瀾濤、劉秀峰同志，西南局李井泉同志，西北局馬明方同志必須參加會議。

10月10日，全國糧食緊急會議（對外報道時未用“緊急”二字）召開，陳云同志作主題報告。

在報告中，陳云同志詳細分析了糧食購銷形勢，指出：現在只能實行農村征購、城市配售之一法，其他的辦法都不可行。他說：“如果大家都同意這樣做的話，就要認真考慮一下會有什么毛病，會出什么亂子。全國有26萬個鄉，100萬個自然村，如果10個自然村中有1個出毛病，那就是10萬個自然村。逼死人或者打扁擔，以致暴動的事都可能發生。農民的糧食不能自由支配了，雖然我們出錢，但他們不能待價而沽，很可能會影響生產情緒。我這個人不是‘激進派’，總是希望抵抗少一點。我現在是挑一擔‘炸藥’，前面是‘黑色炸藥’，后面是‘黃色炸藥’。如果搞不到糧食，整個市場就要波動；如果采取征購的辦法，農民又可能反對。兩個中間選擇一個，都是危險家伙。兩害相權取其輕。選擇農村征購、城市配售辦法，危險小一點。”

經過討論，大會表決同意采取“農村征購、城市配售”的政策。

10月13日，陳云同志作會議總結，傳達了毛主席的一些新的意見：農村的征購面，今年控制在50％左右，而重點又是50％中的50％，即占農戶數25％左右的余糧較多的戶；征購、配售的名詞可以改一下，因為日本人搞過這個事情，這兩個名詞很嚇人；征購要照顧農民的需要，不要把余糧都收走，還要留點給他們；今冬明春農村工作仍然以生產為中心，糧食征購在春節前基本辦完；要特別注意落后鄉的工作。關于名稱問題，陳云同志說：糧食部長章乃器先生主張將配售改為計劃供應，我們不如也將征購改為計劃征購，簡單地說，新的糧食政策合起來就叫統購統銷。

這天，小平同志受毛主席委托，也再次到會講話，中心是講糧食問題和過渡時期總路線的關系。他說：“從今年3月以來，毛主席主要做了一件事，即提出了過渡時期的總路線。昨天毛主席交代，要我再跟大家講一次，讓同志們弄清楚一個道理，就是講糧食統購統銷一定要聯系過渡時期總路線去講。李井泉同志告訴我，四川試點，農村干部對征購的抵觸情緒很大。這些有抵觸情緒的干部，主要還不是基層干部，而是縣、區兩級干部（后來查明，省部級干部中也有）。你講征購不聯系過渡時期的總路線，就無法使全黨同志贊成這個東西。”

10月16日，中央政治局再次召開擴大會議，通過了經全國糧食會議討論、鄧小平同志修改過的《中共中央關于糧食統購統銷的決議》等文件。同日，中央還發出《關于糧食統購統銷宣傳要點》。11月19日，政務院第194次政務會議通過《關于實行糧食的計劃收購和計劃供應的命令》。

根據10月16日中央的《決議》和11月19日政務院的《命令》，糧食統購統銷政策包括計劃收購、計劃供應、由國家嚴格控制糧食市場和中央對糧食實行統一管理等4個組成部分。關于計劃收購，它的基本含義是：生產糧食的農民應按國家規定的收購糧種、收購價格和計劃收購的分配數字，將余糧售給國家。關于計劃供應，《命令》規定的計劃供應范圍，包括縣以上城市，農村集鎮，缺糧的經濟作物產區，一般地區缺糧戶，災區的災民。關于國家控制糧食市場，《命令》規定：“一切從事糧食經營、加工的國營、地方國營、公私合營、合作社營的商店和工廠，統一歸當地糧食部門領導；所有私營糧商一律不許私自經營糧食，但可在國家嚴格監督和管理下，由國家糧食部門委托代銷糧食?！薄八兴綘I糧食加工廠及經營性的土碾、土磨，一律不得自購原料，自銷成品，只能由國家糧食部門委托加工或在國家監督和管理下，代消費戶按照國家規定的加工標準從事加工。”“一切非糧食機構和私商，禁止跨行業經營糧食。農民運糧進城出售，由國營糧店或合作社收購。”關于中央統一管理，《決議》規定：“所有方針政策的確定，所有收購量和供應量，收購標準和供應標準，收購價格和供應價格等，都必須由中央統一規定或經中央批準，地方則在既定的方針政策原則下，因地制宜，分工負責，保障其實施?！?/p>

中央《決議》指出：“上述四項政策是互相關聯，缺一不可的。只實行計劃收購，不實行計劃供應，就不能控制市場銷量；只實行計劃供應，不實行計劃收購，就無法取得足夠的商品糧食。而如果不由國家嚴格控制糧食市場，和由中央實行統一管理，就不可能對付自由市場和投機商人，且將由于人為的糧食山頭的互相對立，給投機商人以更多的搗亂機會，結果計劃收購和計劃供應亦將無法實現?！?/p>

由于全黨動員、全力以赴，而且把執行統購統銷政策當作貫徹過渡時期總路線的一個組成部分，1953年10月部署的糧食征購任務如期并超額完成。10月全國糧食會議確定，從1953年7月1日到1954年6月30日的糧食年度內，連同農業稅在內，國家共收入糧食709億斤。據國家統計局資料，這一年度內，全國實際糧食收入達到784．5億斤，超過計劃75．5億斤，比上一年度多收177．9億斤，增長29．3％；國內銷售糧食596．4億斤，比上年多銷135．3億斤，也增長29．3％。購銷相抵，庫存有了較大幅度的增加。難關度過了，形勢緩和了。但是，正如陳云同志所預料的，在糧食統購中，國家與農民的關系是緊張的，個別地方還發生了聚眾鬧事的事件。毛主席在1960年說過：50年代在糧食問題上，我們有兩次同農民的關系搞得很緊張，第一次就是1953年。

農產品統購統銷政策的發展及其最終被廢止

隨著經驗的積累和農業生產的發展，糧食等主要農產品統購統銷政策也在不斷發生變化。

1954年，長江、淮河流域遭受百年不遇的大洪災。為救災需要，1954年至1955年度在非災區多購了約70億斤糧食，全國統算，也多購23億斤；加上1953年至1954年、1954年至1955年兩個糧食年度的統購有許多強迫命令和買“過頭糧”等現象，加劇了國家和農民關系的緊張程度。到1955年春，許多地方幾乎是“家家談糧食，戶戶要統銷”。這種虛虛實實的糧荒，不僅妨礙統購統銷政策的貫徹實施，也影響了農民的生產情緒。為此，中共中央、國務院于1955年3月3日發出《關于迅速布置糧食購銷工作安定農民生產情緒的緊急指示》，除將1955年7月1日至下年6月30日的糧食年度內的征購任務由929．7億斤減為900億斤（后又兩次核減，最后減為830億斤）以外，決定在全國實行糧食“三定（定產、定購、定銷）制度”，要求各地在春耕開始前，以鄉為單位，將全鄉的計劃產量大體確定下來，并將國家對本鄉的購銷數字向農民宣布，使農民預先知道自己全年生產多少，國家收購多少，自己留用多少。在確定實行“三定制度”時，毛主席提出：糧食定產要低于實產，要使農民多留一點，多吃一點，多喂一點，多自由一點，做到“人不叫，豬不叫，牲口不叫”。“三定”的辦法獲得了廣大農民的擁護。有的農民說“三定是四定”，意思就是有了定產、定購、定銷這三項辦法，心也就定下來了。

1955年8月25日，國務院根據前兩年的經驗，特別是1955年上半年處理糧食風潮的經驗，發布了《農村糧食統購統銷暫行辦法》和《市鎮糧食定量供應暫行辦法》。前者對定產、定購、定銷事宜分章作出詳細的規定。關于定產，《辦法》規定：“1955年起，三年不變，增產不增購；缺糧戶的糧食供應量，每年核定一次。”后者規定：市鎮糧食統銷由憑證購買、按戶核實，改為按人定量供應，并發行糧票。

1956年初，初級形式的農業生產合作社已經普遍建立，正在成批地向高級形式的農業生產合作社轉變。農業合作化以后，農產品購銷制度怎么辦？要不要推行蘇聯的義務交售制？當時有一種議論：將我國的公糧制度（即農業稅）和糧食統購制度合并起來，改為類似蘇聯的那種售價很低的義務交售制。毛主席和劉少奇同志在分別聽取了糧食部黨組的匯報后，對此態度都很明確：不贊成。毛主席的意見很尖銳，說：“蘇聯采取義務交售等辦法，把農民挖得很苦，那是既要母雞多生蛋又不給它米吃，又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庇纱丝梢姡敃r毛主席是注意從中國的歷史條件和現實情況出發，來研究解決糧食制度和其他問題，來探索中國自己進行社會主義建設的路子的。

根據統購統銷制度不變的精神，國務院于1956年10月6日作出《關于農業生產合作社統購統銷的規定》，要求當年糧食統購和農村統銷，“不論高級社或初級社，一般以社為單位，根據1955年分戶、分社核定的糧食定產、定購、定銷數字，統一計算和核定”。根據統一計算的結果，確定“糧食有余的為余糧社，糧食不余不缺的為自足社，糧食不足的為缺糧社”。這樣，合作化后，國家便不再跟農戶發生直接的糧食關系，國家在農村統購統銷的戶頭，就由原來的一億幾千萬農戶簡化成了幾十萬個合作社。這對加快糧食收購進度、簡化購銷手續、推行合同預購等都帶來了便利。1956年由于部分地區遭災減產，為了保證這些災區的糧食供應，《規定》提出：“國家對豐收地區的余糧社，可以在定購數量以外，適當增購一部分，但增購部分不得超過余糧社增產部分的40％。”1957年10月11日，國務院又作出補充規定，根據1956年的經驗和供銷矛盾的新發展，提出在堅持“三定”的基礎上，實行以豐補歉的方針；對超過糧食“三定”的余糧社、自足社，必須增購一部分糧食，對缺糧社必須減銷一部分糧食。

這以后，經歷“大躍進”和“文革”十年動亂，統購統銷政策又發生了若干新變動：1960年10月以后，實行“超購加價”辦法。1961年9月以后，實行售糧獎（下轉第26頁）（上接第20頁）售工業品制度。1961年、1962年嚴重困難時期，國家對那些暫時確有困難，以后有能力歸還的生產大隊實行糧食借銷。借銷的糧食在下一季度或下一年度必須歸還。1958年2月在中央管理權限下放時，曾經將中央管理糧食的部分權力下放給地方，經歷“大躍進”之后，于1962年9月收回，重新實行中央統一集中管理。1955年一定三年不變期滿之后，1959年、1965年重新實行“三定”，規定一定三年不變。1971年又重新定產、定購、定銷，規定一定五年不變。但由于“大躍進”的影響，相當多的地方購了農民的“過頭糧”。“三定”本是一種好制度，但由于整個經濟工作和社會變革的指導思想發生失誤，造成高估產、高征購，給農民帶來嚴重的不利影響，也給糧食工作自身增加了困難。

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后，嚴格的統購統銷制度逐漸有所放松。從1979年開始，糧食統購指標在1971年確定的“五年不變”的基數上，每年核減50億斤，同時增加進口糧食，讓農民休養生息；從1982年開始，對糧食征購、銷售、調撥，由省、市、自治區掌握，生產隊、組、戶在完成征購任務后，有權處理多余的糧食，國家除統購外，還開展議價收購。

由于農村經濟體制改革的巨大成功和一系列鼓勵農業生產政策的實施，糧棉連續6年豐收。1984年糧食產量突破8000億斤，棉花產量突破1．2億擔。1985年1月1日，黨中央、國務院發出《關于進一步活躍農村經濟十項政策》，宣布：用合同定購制度代替派購制度。

從1953年到1985年，在長達32年的時間里，國家對糧、油、棉、布等農產品實行的統購統銷制度，對保證人民群眾必需，部隊、出口、救災等特需，以及工業生產的發展和社會的穩定，都起到了決定性的積極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