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少年”不堪蒙羞，血濺家門殺了“職業情人”媽媽

2007年1月4日清晨6時許，在湖南省東部某縣百苑小區F棟樓下，一個少年橫尸在水泥地上，他腦漿迸裂，血水染紅了地面……一位晨練的老人認出死者是家住該棟6單元502室的15歲少年王小天，被驚動的居民們迅速上樓向他的單身母親李丹報告，可里面無人應聲，眾人撞開李家門，只見34歲的李丹早已死在床上，一條2米長的絲巾死死地勒住了她的脖子……

離開恩人丈夫，單親媽媽墜入風塵

如果不是16歲那場浩劫，李丹的命運也許就不會被改寫。

1989年，上初二的李丹出落得更加水靈，卻絲毫沒覺察到大舅看她的眼光越來越曖昧。這年暑假的一天，李丹照常去離家4公里外的大舅家找表哥表妹玩，結果發現舅媽上班去了，兩個表兄妹也外出了，便在表妹的床上獨自睡下。當她熟睡時，獸性萌動的大舅闖了進來，不顧李丹的哭泣和反抗，將她奸污了……

親舅舅竟是惡棍！李丹欲哭無淚，難言的恥辱與憤恨撕碎了她的心。

第二天，李丹獨自坐上了回家的中巴車。中途，萬念俱灰的她下了車，獨自來到了湘江邊，，縱身跳進了滔滔江水中……所幸，她被人及時發現救起，救他的是19歲的小伙子王斌。

得知女兒竟被自己的親哥哥糟蹋了，李母心如刀絞，當即暈倒在地上。可是，畢竟家丑不可外揚，最后，她還是隱忍著沒有報案。

從此，李丹再也無心上學，成績越來越差，最后只得退學了。倒是救命恩人王斌經常上門，帶她到處閑逛散心。為了報恩，李丹接受了王斌的求愛。

1991年6月，18歲的李丹隱瞞了年齡，和21歲的王斌舉行了婚禮。

王斌作為家里最小的兒子，仗著家境優越，一直過著少爺般的日子。婚后，他依然終日無所事事。他的父母怒其不爭，半年后給了他3萬元錢，讓他另立門戶……

依靠這筆錢，李丹夫婦在街頭租了一個攤位賣服裝，每天早起晚睡，生意還不錯。可僅僅十多天后，王斌就整天不見人影了。不久，家里不斷有人上門，不是追討王斌的賭債，就是逼要他與狐朋狗友吃喝的賒賬。每當這時，李丹就氣得發瘋。她這才明白，這個救了自己并讓自己托付終身的人，是個十足的混混。

1992年2月，李丹生下兒子王小天。她以為丈夫做了父親，應該有所收斂。可王斌依然在外混吃貪賭，甚至還把一些不良女孩帶回家。夫妻倆為此吵鬧不休。痛定思痛，李丹把孩子交給公婆，決定到深圳去打工。

初到深圳，連續一個月，李丹奔波于大街小巷找工作。可是，她既沒特長，也沒學歷，眼看著付不起房租，也沒錢吃飯了，她只好來到一家夜總會做服務生。只要有空，心力交瘁的她就回家看望苦苦思念的孩子，還得拿出自己的辛苦錢替王斌還債。

隨著兒子一天天長大，開銷增加，李丹發誓要改變這種生活。一天，她得知坐臺小姐的收入竟是自己的10多倍時，她的心理失衡了。她想，自己除了漂亮，無一技之長，養活兒子，生老病死，一切都得靠自己。但只要有錢，她就什么也不愁了。就這樣，她當上了坐臺小姐。

1996年3月，婚后5年，她與王斌終于協議離婚了。她的公婆痛惜兒子不可教化，對于他們的離婚沒有反對，唯的一懇求就是留下對王小天的撫養權。出于對孩子的虧欠，李丹拿出42000元給王斌，一次性付清了小天14年（到18歲）的撫養費。

然而，在王小天7歲時，他的奶奶忽然告訴李丹，那筆錢已花光了。其實，其中大部分被王斌揮霍了。擔心孩子被他毀了，李丹決定要回孩子的撫養權，王斌父母也同意把王小天還給李丹。

李丹把王小天送進了永州市一所貴族寄宿學校，平日讓早已內退的母親代為監護。她則每隔幾個月就從深圳回家，給王小天買些高檔衣物和文具，還給他留下大把鈔票。她一再認真地告訴他：“這是媽媽在深圳賣衣服的錢，孩子啊，你爸爸不要你，媽媽今后絕不會讓你受到半點委屈，樣樣都要最好。”童年的王小天非常敬佩媽媽，他在作文中寫道：“爸爸不要媽媽，可媽媽獨自在遠方做服裝生意，真有本事，真了不起！”

“職業情人”不回頭，陽光少年蒙羞何其痛

2002年底，李丹用自己苦心攢下的13萬元積蓄，買下了一套三室一廳的住房，他們母子終于有了個安穩的家。每逢寒暑假，她都會從深圳回家與兒子團聚。

那時，李丹不再簡單地“坐臺”，還做起了“職業情人”。第一個包養她的是福建建材商王猛，他為李丹租了一套裝修高檔的兩居室，每月支付5000元的包養費。他每年有3個月呆在深圳，一旦王猛離開，她仍去夜總會坐臺。

兩年后，對李丹厭倦的王猛與她解除了包養關系。李丹這時又投身于深圳做糧油貿易的武漢人錢海。此后，差不多每兩年，李丹就會換一個男人。她已習慣了這種紙醉金迷的生活，最初的羞恥感已蕩然無存。

2006年9月，15歲的王小天初中畢業后，李丹把他又送進了永州一所學費昂貴的貴族寄宿高中讀書，她希望兒子不再像自己一樣，沒有文化，沒有生存能力。她一再含淚對母親說：“媽，我拼命賺錢，就是為了這個孩子！我將來還要把他送到國外留學！”

李丹的母親所住的小區與李丹家相距不過幾里地，但王小天上高中后，周末不愿再去麻煩外婆，而是獨自呆在家里。李母漸漸發現，這個孩子變得越來越脆弱敏感，沉默寡言。一個周末，王小天一言不發地來到外婆家，好半天，他問外婆：“外婆，什么是‘小姐’？什么是‘二奶’啊？”

這些字眼從孩子口中說出，外婆嚇了一大跳，她以為王小天學壞了，把他狠狠訓斥了一頓。王小天撲進她的懷里流著淚說：“外婆，我再也不回家了，小區里的那些人看我的眼神怪怪的，他們說媽媽的壞話。這是為什么啊？”

外婆撫摸著王小天的頭，視線也模糊了。事實上，女兒在外的事情，她早有耳聞，只是將信將疑。王小天遭受的冷遇，使她的擔憂更加明確。外婆安慰王小天說：“孩子，你媽媽在外很辛苦！不要聽別人胡說！你要好好讀書，將來讓媽媽少辛苦一點。”

但是，王小天再也不愿母親去學校找他了。李丹每次濃妝艷抹，常會引起師生們一片唏噓：“這種女人肯定不地道！”

一向活潑的王小天變得沉默內向，對周圍充滿敵意，動輒與同學發生爭執。有的同學嘲笑他：“你母親不正經，不要臉！”那鄙夷的語氣讓小天備感恥辱，他開始與他們拳腳相向。

王小天開始討厭做作業，但有一件事他每天必做，這就是寫日記。他把自己的委屈和憤怒全寫在日記里。他在日記里回憶道：“記得小學時，媽媽經常在寒暑假時帶我去深圳，住在租來的房子里。每次都是不同的男人與母親住在一起。母親讓我喊他們‘叔叔’。那時，我不懂大人的事情。可現在，我才恍然大悟：原來母親并不是在賣服裝……我要救媽媽！”

一天，他撥通了媽媽的手機，催促她盡快回家一趟。李丹問他：“兒子，有事嗎？”他掩飾道：“沒有，只是想媽媽了！”

李丹連夜趕回家，王小天一見到她馬上就問道：“媽媽，你能跟我說實話嗎？這些年，你在深圳到底做什么？”

李丹生氣了：“天天，媽媽這些年在深圳一直做服裝生意。咱們孤兒寡母，哪樣花錢不得靠自己？你要體諒媽媽……”

“你沒必要繼續騙我了，媽媽！我大了，你不要再去做什么二奶了，求你了！”

李丹氣憤地打了他一記耳光，王小天捂著臉嗚嗚大哭起來，李丹則躺在沙發上痛哭。

這天晚上，王小天在日記里寫下了這樣一段話：“媽媽，我不想住樓房，不想穿高檔服裝，更不想讀貴族學校，只想好好生活。媽媽，我想讓你賣掉這樓房，躲開這些閑言碎語，到一個誰也不認識的地方重新生活……爸爸不爭氣，你離婚，我沒有怨你，也知道你把我養大不容易。可是，求你再不要這么下去了！哪怕討飯、撿破爛，我都跟著你！要不，我就退學，我能打工養活你！媽，相信我……”

兩天后，母子倆才平靜下來。王小天對媽媽提出，想轉學到普通學校去。李丹充耳不聞。李母勸道，“為了孩子，你應該回來，要么做點小生意，要么找個好人成家，不都挺好嗎？”可李丹還是半句都聽不進，她對兒子說：“孩子，媽也很難哪，再在外面做幾年，然后回家……”

兩次不忍終殺母，血濺家門情何堪

2006年10月1日，小天放假七天。李丹照例回家了。當她得知王小天的學習成績從前十名跌到了二十多名，就多次去找前夫王斌，說兒子大了，希望他能盡點父親的責任。得知母親去找過父親，王小天對她吼道：“不要提他，他早就死了！”在王小天眼里，爸爸只是“一個記憶的符號”。

王小天的日記更加充滿悲觀厭世的情緒，他寫道：“生活如同游戲，一切都毫無意義。原有的熱情與希望不復存在，我甚至不止一次地想到自殺……”

2006年10月7日晚，王小天跑到廚房，把兩包耗子藥放到了正在煮的排骨湯里。這時李丹吩咐他：“小天，你別弄了，媽媽給你盛，別燙著了。”李丹的這句話如同當頭一棒，把他驚醒了：媽媽是愛我的！他忙說：“這湯我剛才嘗著淡，就添了點鹽，可我這才發現那是面堿——”說著，他把湯都倒進了馬桶里。

轉眼2007年元旦到了。李丹再次回家和兒子共度假期。2007年1月2日晚上，小天不聲不響地吃過飯，說自己白天玩累了，想早點睡覺，就回房去了。

見李丹飯后獨自看起了電視，李母就回不遠處的家了。然而，她萬沒想到，就在李丹沉沉入夢鄉時，王小天卻對母親再一次實施了“暗殺行動”。

他在日記里記錄了當時的情景：“我躡手躡腳走到廚房，打開了煤氣閥門，推開了母親的房門。隨后，我回到床上靜靜地躺下來，等待死神的到來。隨著煤氣的濃度越來越高，我不由自主想到了媽媽太多的好，媽媽那么好看，那么年輕，我雖然從來不懂她的心，但她是世上最疼愛自己的人哪！我怎能輕易剝奪她的生命……猛然，我翻身而起，奔向煤氣閥門，關緊后又慌忙地打開了所有窗戶……”

事后，李丹驚悸不已，她對母親描述了當時的情景之后說：“是小天餓了，煎了兩個雞蛋，閥門沒關好。”

對兒子的“粗心”，李丹并沒在意。她哪里知道，兩次殺母未遂，王小天何其后悔。他在日記里寫道：“媽媽，我不能再讓你這樣下去了，我要真的動手了！”

2007年1月3日，李丹讓母親過來，想給母親留些錢，以供小天使用。這天，王小天很聽話，不僅認真地做功課，還幫奶奶洗碗、拖地，和媽媽一起整理床鋪，曬被子……兒子快16歲了，李丹感到十分欣慰。

晚上，李丹特地帶兒子去超市購物，在去超市的路上，王小天突然停下腳步問：“媽媽，你明天還要回深圳嗎？”李丹奇怪地回答：“是啊！”三代人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后，王小天又問：“媽媽你明天真的要回去嗎？”見兒子又問這個問題，李丹沒好氣地回答：“媽媽當然要工作，不然你怎么去上貴族學校？人家很多孩子做夢都想上那里，你卻不知珍惜！”

王小天哭了起來，李丹摔門躲進了自己房間。李母這晚本想留在這里過夜，不料老伴打來電話說，有事讓她回去。

走前，李母對王小天說：“別再和媽媽慪氣啊，她也是為了你好啊！外婆有事先回去，你要聽媽媽的話。”

1月4日早晨6點左右，李母早早起床，準備上午再去看看李丹母子。電話鈴突然響起來，接起電話，李母發出撕心裂肺的呼喊：“丹丹，天天！這是為什么啊？……”

而該居民小區這邊，本文開頭一幕正在上演。李丹母子的慘死，讓他們所有的親人驚震不已。李母更是幾度哭暈過去，被送進醫院搶救……

在王小天的房間里，人們看見了他留下的最后一則日記，也是最后的泣血遺言：

媽媽，我是愛你的！你是我唯一的親人，最疼我、最愛我。可是，我不能原諒你！

我必須帶著你離開這個骯臟的世界。湯里投毒、放煤氣，可最終卻總是不忍下手。我知道這是犯罪，我從內心也原諒自己，所以，決定隨你同赴黃泉！

媽媽，兒子需要尊嚴哪！可你總說，無論怎么做，都是為了這個家，為了我！你知道別人都在怎么說你嗎？你知道兒子的感受嗎？你知道被人恥笑的滋味嗎？你懂得遭人冷落的心情嗎？你看到過別人鄙夷的目光嗎？你知道兒子活在怎樣的恥辱之中嗎！

爸爸沒出息，不爭氣。生活重擔都壓在你的身上，你很苦！我理解，也盼望你能找個好人，重新擁有完整的家。可是，媽媽，你卻讓我蒙羞！你為何不懂兒子的心哪！

媽媽，若真有來生，但愿你能做個干凈的母親，我依然愿意做你的好兒子……

從這個15歲孩子的遺書中，我們依然可窺見他當時的狂躁與淚水，所有看見該遺書的人無不為之動容。

當地警方接警后趕到現場，根據現場情況和王小天的遺書對母子死亡原因做了如下推斷：

李丹母子激烈爭吵后，王小天感到母親無可救藥了，他的心徹底死了，終于決定在母親回深圳前“了結她”。這個莽撞的少年淚流滿面，從容地寫下了這最后一篇日記……

這時已是半夜，接著，王小天悄然出現在母親床前，拿起了母親床頭衣架上2米長的絲巾，運足力氣，閉上眼，朝她的脖子狠狠地勒了下去……李丹幾乎沒有掙扎，就在睡夢中去了另一個世界。狂躁不安的王小天抱著母親僵硬的尸體痛哭了一陣后，萬念俱灰，從五樓陽臺斷然一躍而下，重重地落在樓下水泥路面上……

就這樣，兩條人命悄無聲息地猝然消逝了，留給李丹親人的是無限的傷悲……

編后：15歲，應該是人一生中人格和心智急速形成的重要階段。這個年齡的孩子，因為理性的萌發，容易偏執，產生自我評判和認知的偏差。

從這個紀實故事中我們看到，面對這個道德日趨多元化的時代，面對“職業情人”母親的“死不悔改”，面對復雜的社會和家庭環境，這個15歲的“留守少年”深感人格蒙羞，沒有得到及時的心理疏導，無法自我解脫，他讓母親與自己共赴黃泉，離開這個他認為“骯臟的世界”，這種“天真”的思考的確令人心痛。

對類似王小天這樣特殊家庭的“留守孩子”，社會、家庭和學校則沒有盡到拯救責任，如何讓“留守孩子”在陽光下快樂成長，是擺在全社會面前的嚴峻課題！ 編輯 / 谷麥子E-mail：wgdxx@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