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７歲，金唇襲擊過的夏季夜晚

藍色的微笑回憶在纏繞

就算閉上眼也能感覺到

我的心哪去了也許你知道

誰也抹不去你留下的記號

還是忘不了吻你的味道

再次走過那條古老的小巷，桔黃街燈下，斑駁的苔蘚依舊角角落落地爬，無處收拾。而那個金唇襲擊過的夏季夜晚，至今難以忘記。

17歲，我還是一名高中生，晚自習回家總要經過一段狹窄的長巷。我在談情說愛的型男索女中穿梭，像一只忐忑不安的土撥鼠，臉熱心跳，倉皇失措。終于那年夏天，我撞上了她，一個有著金色雙唇的女子。

她將身體緊緊地貼在石墻上，手臂牢牢抓著石縫間的藤蔓，身后的那個男人滿滿地蓋著她，仿佛巨大的蚌殼包裹住了一枚光潔的珍珠。我好奇地向他們靠近，等到隱約明白時，已經躲避不及。那女子緩緩轉過頭，頓時她金光四溢的唇迎面橫掃而來，我連忙倉皇逃離。逃落一路咯咯的佻笑，我知道，他們在笑我。

我認識她。因為她總是涂著金色唇彩，招搖過市。在父母口中屬不良女子，堅決不許靠近。

而我卻失眠了。眼前總是晃著她金色潮濕的唇，它們無數次地推波助瀾，擠滿了小男生所有的幻想。在那個悶熱的夏季，我的身體一夜之間成熟，燥烈難當，仿佛被不知名的小蟲無止盡地咬著。我情不自禁抓住了自己愈來愈強硬的身體，在手指撫弄下，艱難地完成了小男孩的第一次青澀蛻變。

許多天都過去了，然而那金色的震蕩并未消減。我偷偷混進民工隊伍里看通宵電影，只因為聽說那家影院，每逢子夜總會放一些激情大片。我還想看看那潮濕的金唇，以及光潔的散發著珍珠溫度的女人身體。

男生宿舍有臺筆記本，被我們戲稱為周末放映院。我主動承擔了淘碟工作，當別的同學齊刷刷演算數學題時，我卻在電子市場里淘盜版光碟。

那天竟然淘到了兩部美國A片，出了門，便看到了她。她穿著時尚光鮮的衣服，涂金色唇彩，在那么多人中，豐潤的金唇一下子抓牢了我的目光。正當我意亂神迷時，突然沖過來一個滿身油垢的乞丐，抱住她，嘿嘿傻笑，向她的金唇狠狠親去。周圍的人都哄堂大笑。那是電子市場有名的花癡，精神上有問題，看見漂亮女人便經常湊上前去。

她氣得臉色煞白，扭頭便跑上了一輛出租車，在人們的哄笑聲中羞憤離去。

那么一個偶然事件，卻令我心跳了許多天。我躲在被單下面想象自己就是那個花癡，一遍又一遍地構思她的金唇味道。甜？香？還是滑？

日有所思，果然做了夢。我夢見她主動吻了我，香甜的唇齒，在我的舌下游滑，于是我們的身后便呈現出一大片金色光環。我們在光環中親吻，永遠都不分開。

一個人若被荒唐充斥了頭腦，便無法安心學習?，F在，我便是如此。許多個物理化學課上，我都沉浸在自己的種種幻想里，想得頭痛，竟然想出了一個荒誕不經的主意。

我逃課，躲在她每日必經的巷口，穿著最破舊的衣裳，蓬頭垢面，努力使自己看起來像個真正的乞丐。我躲在垃圾筒后面，聽著她的紅色鞋跟格格走近，走近。

我的一顆心提到了喉嚨，在極度的緊張中，我突然哭了。我失掉了所有勇氣，癱坐在污穢的垃圾中。

她停了下來?？粗覝I眼模糊的臉，遲疑地放下了一張十元鈔票，暖暖地笑。我的心再次被那耀眼的小太陽照亮了，終于鼓起勇氣。我說，我不要錢，你能不能親親我？

她突然惶恐地跑掉了，我知道，她被我嚇跑了。我再次跌坐在垃圾中，委屈，憤怒，羞愧，無助……各種雜亂情緒齊涌上心頭，淚水泛濫。

正傷悲中，一雙溫暖的手將我慢慢抱緊。這雙手我曾在夢里見過，光潔地散發著珍珠的溫度。我抬起眼睛，便看到了她笑意盈盈的臉。她真的很美，無瑕的肌膚，纖細的眉目，金光暖暖的唇。她輕柔地擁著我，低低俯下身來，那張暖暖的唇便蓋住了我青澀的唇角。

我頃刻間失去了所有知覺，一切都前所未有的空白。只輕輕一觸，卻像整個世紀那么久。

她抬起身體，努力地扶我站好，然后拍著我的肩膀，笑了。笑聲漸漸遠去，她站在巷尾對我遙喊：小弟弟，那次對不起，你要好好長大。

她認出我了。認出了那個夏夜，倉皇逃離的17歲男孩。她說，你要好好長大。最簡單不過的話語，卻包含了人世間一切祝福。

好好，長大。

我重新回到課堂，全力備戰我人生的第二次考試。我知道，課堂外的第一次考試已經結束。雖然未免荒唐得可笑，卻終于以圓滿收場。

可是那金色，我至今仍不能忘。不能忘的還有那個荒唐的夏季，以及荒唐之外淡薄而恒久的生命暖意。

那年夏天的金唇味道，是香甜還是滑美，對于我，仍舊一片空白。只是那未名女子的話，卻如此清晰：好好，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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