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16歲的時候,某天回家卻看到爸爸媽媽吵得天翻地覆,原來爸爸喜歡上了一個小他十多歲的女孩,要和媽媽離婚。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在天快亮的時候,吃掉了媽媽用來幫助睡眠的大半瓶安眠藥,我并不是真的想死,只想用這種極端的方式喚回爸爸。
注定失敗的努力,讓16歲的我開始覺得愛情是個魔鬼,我開始懼怕它。
而我的心態經過了這次事件之后,也變得頹廢而無所謂。我看安妮寶貝的書,聽讓人懨懨欲睡或者感覺厭世的歌。
我不知道,我這副模樣吸引了一個男孩的注意。有一天,他在路上攔住我,遞給我一張包裝精美的碟片,然后離去。晚上的時候我打開,放進碟機,那真是一場灰暗的電影,整個影片里沖斥若斑駁的墻壁,陰暗的場景和黑色的死亡。我窩在沙發上抱著小熊抱枕,睜著驚恐的眼睛看完之后,長舒了一口氣,就像貪吃的孩子剛偷吃過那種滿足。
從此后,那個男孩就不斷地介紹一些關于死亡的碟片給我看,他說他叫葉楓。我和他也越走越近,他身上似乎帶著一股灰色的力量,讓每一個靠近他的人都受到這種磁場的影響。我感覺我和他就是同一類人。
葉楓的腦子里塞滿了關于死亡的東西,他給我講的音樂,他說的故事,死亡的影子無處不在,活著對他來說是種痛苦。
有一天,他突然對我說,我要去遠足敢不敢一起去。我猶豫了一秒,就拉起了他的手。那是我第一次握他的手,在我拉住它的那一刻它突然展開來像一把鎖一樣緊緊地握住我的手。
長途汽車上,我在他溫暖的懷抱里睡了過去,醒來后下車,才傻眼了,葉楓居然帶我來到少漠邊上,天漸漸黑下來,黃沙覆蓋的沙漠有一種天然的壓抑,又好像一塊極能包容的毯子,讓我忍不住想躺在它的懷抱里。我突然明白了葉楓說的“遠足”,他很有可能想在沙漠里結束自己的生命。那我呢?我怎么辦?想清楚葉楓的打算之后,我突然開始害怕,心里排山倒海一樣,每一浪掀起的都是對生命的渴望。我也想起了媽媽,在失去爸爸之后要再失去我,她該怎么活啊?一股酸澀的水氣從眼眶涌了上來……
沙漠的夜晚很冷,因為寒冷,我們漸漸越靠越近,他溫熱寬厚的脊背抵在我的后背上,我心如鹿撞,耳朵卻如兔子一樣敏捷地捕捉到了葉楓漸漸急促的呼吸,還有他如擂鼓一樣的心跳聲。突然,一個滑溜的東西順著我的衣服潛入貼在我的小腹上,我驚叫起來,以為是蛇或者別的什么東西,葉楓卻突然轉過身狠狠地抱緊我,我這才看清原來那尾冰涼的東西是他的手。他火熱的身體和冰涼的手形成奇怪的反差,誘惑著我想探個究竟。
借著月光我看到葉楓亮如星辰的眼睛,說不出是股什么樣的力量吸引著我的嘴唇靠近他的,他卻似乎想抗拒我一樣用手臂把我的身體固定住,但在我距離他嘴唇還有一點點距離的時候,他發出一聲粗獷的小獸一樣的哀鳴,狠狠地含住了我的嘴唇,輾轉地舔拭著。他的舌尖纏繞上我的,吸吮著,我下意識地沉迷進去……
我在心里嘆息著,我肯定是愛上了葉楓。在他的熱情下,我化成了一片云,忘記了死亡和恐懼,甚至有那么一秒,我還想起了我爸爸和媽媽,或者在感情上他們之間有很多事,是我不能懂的。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中午了,金色的陽光照在我的臉上,我突然覺得活著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葉楓也沒有再提到死亡,我回家之后,僅一夜之間,媽媽的頭發居然微見白色,看到我,她終于撐不住暈了過去。等待媽媽醒來的時間里,我心里一直被一種酸酸的溫暖包圍著,幸虧自己沒有做傻事,否則媽媽怎么活下去啊!
奇怪的是,我再也沒有見過葉楓。好在,我不再覺得活著是件痛苦的事情,我開始和媽媽一起享受每一天的陽光,甚至還打算給媽媽介紹合適的男朋友。偶爾想起葉楓,那種感覺就好像曾經有一只美麗的丹頂鶴飛來停在我的心上,后來卻又飛走了,只留下翅膀撲棱棱飛過時的聲音。
意外的是,差不多一年后,我突然收到了葉楓的信。他說,他一直喜歡我,看到我的頹廢,他就裝作和我是同一類人的樣子,甚至故意引導我去談及死亡等等話題,那次帶我去沙漠,他只是想用這種體驗死亡式的方式警醒我,但沒想到青春的身體并不由自己意志來控制,他一遍遍地請求我的原諒。
其實他不知道,我并沒有怪他,那一夜的所有記憶除了他身體的溫度還有靈魂的溫度。
編輯 沈瑞他都沒用。
我提著簡單的行李哭著找到明駿,明駿只說了句,他們不懂,就將我擁在懷里,明駿的懷抱永遠都有薄荷的清香,永遠都那么清新舒爽。
就這樣,我住在明駿的家里。我們經常一邊唱咖啡,一邊聊天,偶爾也會做愛。
有一次,我問明駿做捆綁作品的時候你為什么不碰我?他笑了,如果發生了男女的事情,這個一定會寫在模特的臉上,而我畫面上的女子,一定是出塵脫俗的,不染俗世煙塵的,所以我不能碰你。
明駿給了我很多新鮮的觀念,關于藝術,關于生活,關于創作,我覺得我和明駿在一起,身上也有了藝術的氣息。
在明駿的策劃與經營下,我成了一個職業的捆綁模特,一次次地和全國各地甚至國外的藝術團體一起表演。
我也紅極一時,《潮流》雜志幾乎期期都有我與不同的藝術家合作的作品,好多商家都邀請我為他們的產品做形象代言人,可就在這個時候,一件意外事情發生了。
在一次行為藝術表演中,有一個瘋癲的外國藝術家,將我再次捆綁成《受難的天使》,當著上百人的面將我強行奸污了,我當時脖子被繩子勒著,叫不出聲,只好努力掙扎,好多人以為這也是作品的一部分,后來發現不對了,想要阻擋為時已晚……
這個過程被好多人拍了下來,視頻傳到網上,一時間,網上、報紙、雜志罵聲一片,眾口一詞,說我是女人中的敗類,下賤放蕩的東西……
最難過的是,連明駿也指責是我的錯,怪我就不應該跟那個瘋子合作,我有口莫辯。
一夜之間,我衰敗下來,明駿對我也日漸冷淡,有更年輕的女孩為了出位,整天圍繞在明駿跟前,纏著明駿給她們策劃包裝。
我整晚整晚睡不著覺,不敢出門,也不想吃東西,有一天,我忽然在鏡子里看到一個頭發蓬亂,眼神渙散,形容憔悴的女人,竟把自己嚇了一跳!這是我么?
我細細地洗了把臉,設有化妝,換上一件素凈的衣服,走到大街上,小心翼翼地向四周看,人們都在各忙各的,沒有人注意我,我才放下心來。
我走到和平廣場的長椅前,這是六年前我和康楠初次相識的地方,六年后,重新坐在這把長椅上,前塵往事紛紛涌現,我禁不住又一次落下淚來。
直到天色已暗,我才站起來準備回去,卻怎么也料想不到,眼前直直地站著康楠,他依然是那么高大健壯,只是眼神里透著憐惜,他說,媛媛,我在這里站了很久了。
我心里一慌,掉頭想跑,卻被康楠一把抱住,他將我擁在懷里,輕聲說,老婆,你受苦了,都是我不好,我不應該讓你離開我……
劫難之后,我十分珍惜和康楠在一起的溫暖,每日為他熨衣做飯,或者學習英語,晚上,抱著他安然入睡,我要努力忘記過去,忘記自己曾經做捆綁模特的那些動蕩而破碎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