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藏在美國校園的魔鬼

許為清

剛到舊金山，朋友再三交代：“晚上不要上街，尤其不能只身獨行，否則我只要聽見槍聲就會以為是你們中誰成了槍下冤魂。”

“槍聲?不是危言聳聽吧?”

“什么危言聳聽?響槍可是家常便飯。美國講究‘擁槍自重，好幾個州法律規定公民有‘攜帶槍支權利。家庭擁有槍械的比例與日俱增，這些用來自衛的槍不少成為他殺的兇器。社會學家稱擁槍和暗殺現象為槍文化。”

于是，話題就集中在美國的暴力文化、槍文化上了。

朋友邊駕車又揚起右手一指，告訴我幾年前的一個春天，就在離這條街幾百米遠的華埠百老匯大街上，兩輛汽車突然遭槍擊，槍彈擊中一名婦女。當警察聞訊趕來，槍手早已逃之夭夭，目擊者回憶說只聽見“砰砰”兩聲槍響，根本沒看到射手的蹤跡，警方只能通過車窗玻璃被擊的彈痕處，判斷出槍手射擊的方位。

當然，大多數情況下，美國的槍殺案屬于謀殺，如仇殺、奸殺、財殺等暴力犯罪。但還有另一種是莫名其妙的槍殺，兇手與被害者無任何根本利害的沖突，甚至素不相識，但兇手仍然仿佛對被害者懷著深仇大恨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這類令人啼笑皆非的枉死案大多發生在莘莘學子聚集的大中學校園。

校園槍案近十幾年來在美國呈現上升趨勢。據不完全統計，上世紀90年代美國共發生了九起校園槍擊命案，而自2000年以來也已經達到九起，其中去年一年就發生了三起。不少家長經常在睡夢中被槍聲驚醒，醒來卻是一場虛驚。

這決不是這些家長庸人自擾。1997年冬，肯塔基州一所叫西帕度卡赫斯的高級中學校園里發生一起慘禍，學生們正在走廊上舉行祈禱會，但上帝并沒有接受他們的祈禱，更沒有實施對孩子們的庇佑，一名14歲的小魔鬼從天而降，舉槍橫掃這些無辜的小天使，最前面的三名學生倒在血泊中，還有五名學生中彈負傷。小魔鬼待槍膛中子彈射光方才罷手，面對警方的審訊，他的回答令人瞠目結舌：“我并不恨他們，我只想當一回游俠。看到他們一排排倒在我的槍口下，我過癮，我自豪，我因為有槍而強大!我告訴自己，這不是看電影，這是我親手制造的奇跡。”

離開舊金山幾天后，我們來到紐約曼哈頓，登上帝國大廈第86層了望臺，聽一游客繪聲繪色地講述：1997年2月的一個星期天下午，來這里觀景的各國游客像今天一樣摩肩接踵，一名阿拉伯槍手手持一柄半自動手槍，站在這個角落朝那邊人群瘋狂掃射，游人一下子炸了營，要不是這些金屬欄桿，準有不少人驚慌失措墜樓身亡。槍手擊中七人后舉槍自斃，結果中彈的八人中，連他自己在內兩人死亡，六人負傷。

自從美國南北戰爭結束，林肯總統倒在那名罪惡的小丑演員槍口下，上世紀60年代初又有肯尼迪總統遇刺。1981年，時任總統里根又遭槍擊。總統尚且難逃劫難，在槍文化泛濫的“自由天國”里，平民更是時刻在與街口巷角無處不在無時不在的槍口捉迷藏，打游擊。美國全國目前有三億人口，民間的槍支超過兩億支。一個直接后果是，美國現在每年有三萬多人死于與槍支有關的暴力行為，平靜的校園也在劫難逃。

根據《美國憲法》第二條修正案規定：“管理良好的民兵為保障一個自由州的安全所必須，因此，人民持有和攜帶武器的權利不得侵犯。”200多年來，美國人的持槍權一直被有些人認為是美國人基本的權利，是美國獨有的文化特征。鑒于槍支惡性犯罪的事實，美國國會曾于10多年前，以微弱多數通過了關于禁止19種攻擊性槍支的制造、銷售和進口的法案，其中包括可作軍事用途的攻擊性槍支如AK-47等，當這項聯邦法令到期后，令人費解的是，雖然三分之二以上的美國民眾同意延長這項禁槍令，但這項法令還是失效了，為什么?

美國歷史學家邁克爾·貝勒斯雷斯曾在《武裝美國：全民槍文化的起源》中認為，槍文化并不是美國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固有部分，它實際上是對由聯邦政府監督下不斷增長的武器生產的反映。也就是說，美國黨派政治和利益集團的博弈提高了美國人擁有最大限度保護自己的手段，從而形成了侵犯他人生命的能力。面對生命和鮮血，我們不禁要問，美國這位歷史學家說的對嗎?是誰讓許多無辜的學生、百姓付出了生命與鮮血的慘重代價?美國大眾真的都愿意為這樣的持槍自由權而頻頻付出生命和鮮血的代價嗎?還是美國的槍支生產商、銷售商、進口商等憑借其媒體、權利優勢為維護自己的商業利益以持槍權是公民的基本權利為借口而在漠視普通美國公民的生存權?答案不得而知。

在舊金山的第三天，我們乘車去觀賞街景，時至中午，一校門口走出絡繹不絕著藍色校服的中學生。突然一伙學生從后面狂奔過來，為首的一名擎著一支手槍，那槍也不知是真是假，槍身在秋日的陽光下泛著冷光。校門秩序頓時有點紊亂，但大多學生對持槍者似乎司空見慣見怪不怪。

“該不會朝我們射擊吧?”我問司機。

司機嘴上也是見怪不怪，腳上卻加大了油門，“天知道．這些小魔鬼發起狠來比成人更心狠手辣。不過有時候被警方逮住一看，那槍卻是玩具商店買的槍式打火機。”

一個社會如果輪到用私用槍支來保衛社會成員的安全．那么在時隱時現的槍口下。不僅“法制社會”、“自由天國”的桂冠難以保衛，就連從總統到平民的生命也是泥菩薩過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