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乃蓤
哈佛校董會經過將近一年的招聘和篩選后,終于在今年2月9日宣布任命凱瑟琳·菊·吉爾平·福斯特(Catherine Drew Gilpin Faust)為這所具有371年歷史的大學的第一任女校長。她將在今年的7月1日走馬上任。
福斯特是一位研究美國內戰史的杰出歷史學家,也是積極捍衛女權的學者。她的任命反映出哈佛對人文知識的重視。
個性反叛的南方淑媛
福斯特1947年生于美國維吉尼亞州一個富裕家庭,父兄都是普林斯頓大學畢業。生為女性,她的母親教育她要安分守己,了解自己在這個男人世界的地位。家里注重禮節,行動舉止要求中規中矩——用完餐,如何把刀叉放在盤子上:如何在特定的小碗里清洗指尖;講究進出門的先后秩序;如何稱謂白人,如何稱謂黑人;誰在飯廳吃飯,誰在廚房吃飯等等。她從小就生活在這種準備做貴夫人的家庭環境中,接受一個典型的南方淑嬡教養,然而日后卻成為美國第一名校的校長。
這與她的反叛個性有關。在9歲時,福斯特曾寫信給當時的美國總統艾森·豪威爾,呼吁消除種族隔離,并參加過民權運動的示威游行。中學時代,她就讀于新英格蘭的一所寄宿學校,大學上的是著名女校Bryne Mawr;繼而在賓州大學攻讀歷史碩士與博士學位,后留校教書長達25年,擔任過美國學系主任和女性研究專案主任。
“今天他們會選你做哈佛校長!”
福斯特是她的前夫之姓,1976年離異后,福斯特與查理·羅森堡結婚,有兩個女兒。雷德克里夫學院是哈佛沒有成為男女合校之前的獨立女子學院,女生可以上哈佛的課。后來哈佛招收女生之后,這所學院名存實亡,到了1999年干脆改為研究院,致力于女權的研究。2001年福斯特被任命為院長后,大刀闊斧進行整頓,請了許多在女權運動中有影響力的學者做研究員,給學院注入了新的活力。福斯特以此在哈佛嶄露頭角,但是她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被任命為哈佛校長。
哈佛前任校長薩莫斯是有名的經濟學家,也曾任克林頓政府時代的財政部長。他雖有才華、有遠見,但是驕氣凌人、剛愎自用,在2001年至2006年任上,屢屢得罪人。他隨口發表意見稱女性在科學領域的成就有限是因為男女天生有別,引起軒然大波。為了緩解校園情緒和外界的批評,他成立了一個女性教授的工作小組,來改進女性教授的招聘和升級。并新設置一個推動女性平等待遇的教務長,由當時雷德克里夫高等研究學院的院長福斯特來擔任。要是沒有薩莫斯這一段風波,哈佛也許不會這么快選擇一位女校長。
福斯特說她的一生充滿了意外。雖然早年沒有立大志、做大事的愿望,然而一步一步地求學,得到了學位,寫書,當教授。在被任命的當天早晨,躺在床上的她還幾乎難以置信地想著:“今天他們會選你做哈佛校長!”
有“共識建造者”美譽
哈佛前后出了7位美國總統,教授中有40多位諾貝爾獎得主,學校可運用的資金近300億美元,比許多國家的國民生產總值還要高。校長在國內、國際的地位崇高,言論自然備受關注。
福斯特被任命為哈佛校長的消息傳出后,幾乎是一片溢美之詞,贊譽她的學術貢獻、領導能力等等。不過也有一些人質疑,像哈佛這么龐大復雜的一所大學,以福斯特的經歷能否勝任校長之職。有人認為福斯特與哈佛的淵源太淺,前27屆的校長都是哈佛出身的,而福斯特的教育背景全在外校,且行政經驗淺薄。她在哈佛只有主持雷德克里夫研究院6年的經歷,而未來她得面對哈佛的2.5萬名教職員,調度超過30億美元的年度預算;而且哈佛各院系獨自為政,儼然是地方諸侯,當年薩莫斯就無法調動勢力最大的文學院。力挺福斯特的人則辯稱校長的職務不完全在行政管理,更重要的是遠見與理想,福斯特善于給人啟發,促成共識,這比管理細節更重要。
在7月1日就任后,福斯特首先面對的重要考驗是哈佛學院本科生的課程改革。文學院院長提出的計劃報告重點是,要使哈佛教育對學生畢業進入社會后的為人處事有更大的“切身關聯”(relevance),其中一大重點就是充實科學的基本知識。老牌名校哈佛的課程改革對其它學校都有重大的參考意義。
一如既往維護女權
福斯特在雷德克里夫研究院院長任內,聚集了一群相當有爭議的、以女權運動著稱的作家和學者。在哈佛大學校長任命的新聞發布會上,福斯特表示她要一如既往地爭取女性地位的平等。
“我是學歷史的。我花了很多時間思考過去,以及過去如何影響未來。對哈佛來說,是如何在現有的成就上更進一步,同樣意味著以前做得不完美的,以后要做得更好。”
現在除了哈佛外,賓州大學、普林斯頓大學、布朗大學的校長都是女性,占長春藤老牌名校校長總數的一半,但是這并不表示女性的地位在高校普遍提升。最近一份美國高等教育調查顯示,女性教授的待遇、升遷的機會遠遠落后于男性教授。在高校體系內,女性的薪酬待遇比男性要低19%,這個差距自20世紀70年代起就沒有什么變化。面對這個局面,福斯特除了她本人的象征意義外,能做出多少實質的改變呢?
福斯特的學術成就在于美國內戰史,總共寫過5本書。她的思想見解代表了新一代歷史學者對史實建構的分析。她即將出版的第六本書主題是關于內戰慘重死亡對19世紀美國社會的影響。福斯特在2004年發表過一篇文章中,探討戰爭為什么是歷史上最引人入勝的話題。她認為戰爭給予人們一種真實又強烈的體驗,在生死關頭,人人都要捫心自問:最重要的到底是什么?要采取什么樣的行動?歷史學家反復分析戰爭的因果,但是對一般人來說,他們的感官是直覺的,這些抽象的分析并不重要,戰爭充滿了刺激和恐怖,死亡和受害者的悲劇,給人們帶來一種巨大的沖擊。
福斯特是率先站出來反對伊戰的學者,充分表現出她不畏懼爭議的勇氣。目前在美國國內反戰情緒抬頭之時,作為哈佛校長,她的言論將會對輿論產生更大的影響,所引起的批判也會更為尖銳,這就不像在任命之初,大家都客氣三分的君子風度了。(原載《亞洲周刊》,作者為華盛頓大學歷史博士。香港大學亞洲研究中心訪問學者)(責任編輯/胡文婕)
海外星云 2007年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