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艾嘉：攜子走過四年黑暗歲月

在世人面前，張艾嘉是獨立自主、才華橫溢的形象；在感情上，她也是不屈不撓、敢作敢為的強者。然而命途多舛，婚變、未婚生子、兒子被綁架后患上了自閉癥，所有的倒霉事仿佛都被她攤上了。但張艾嘉沒有倒下，她從最初的無法接受到后來逐漸冷靜，以她那顆撥動了無數鐘情少男的玉女之心，重新燃燒起對生活的熱情。因為兒子，永遠是她心底最不忍觸動的愛之花。

執著：未婚媽媽將兒子打造成童星

1990年8月16日，張艾嘉未婚生子，生下兒子王令文，當記者們紛紛猜測孩子的父親是誰時，張艾嘉卻對記者說了不相干的話：“我的兒子英文名叫‘ Oscar’，因為我熱愛電影，而‘奧斯卡’獎項又是電影界的最高榮譽，我的愛兒也因此得名。”

此前張艾嘉有過兩次婚姻，但都是因為特立獨行的她不肯留在家里“相夫教子”而告終，直到碰到現在的丈夫王靖雄，她才燃起了做母親的熱情，并不顧當時王是有婦之夫的事實，毅然生下了這個孩子。

第二年，王靖雄成功離婚，娶了張艾嘉，她終于有了圓滿的家庭。

張艾嘉對兒子寄予了很高的期望，為了培養出兒子的高貴氣質，張艾嘉從最細微處開始，衣食住行時時處處刻意培養，兒子稍有不對，張艾嘉就馬上糾正：不能和別的小朋友一樣在地上摸爬滾打，因為那是沒有教養的表現；從學會走路開始就得像個紳士；從小就穿禮服，學習吃西餐；要記得站在汽車前等待司機拉門；再高興也不許哈哈大笑，只能微笑地表示自己很開心……為了能讓兒子入讀名校，張艾嘉還效仿“孟母三遷”，搬往嘉多利山居住。小小年紀的奧斯卡，被母親折磨得苦不堪言。

但這番磨練還是非常見效的，等到奧斯卡4歲多的時候，小紳士的雛形已經顯山露水了：一口地道的英式英語無可挑剔；不管是鋼琴還是小提琴，他總能很漂亮地來上一段；和張艾嘉一起去西餐廳，盡管還不能幫她拉椅子，卻一定會等到媽媽落座以后再坐下；在學校里他是所有老師公認的“小天使”，所有的同學都用仰視的目光看著他……

在奧斯卡5歲那年，張艾嘉應邀前往泰國北部采訪難民村，她帶著兒子隨行，拍攝過程中，張艾嘉靈機一動，把原屬于自己的部分臺詞讓兒子背熟，然后將他推到了攝影機前。站在鏡頭前的奧斯卡沒有半點膽怯，他那奶聲奶氣的解說，讓所有旁觀的人都看傻了眼，都覺得這不是在拍攝紀錄片，而是一個璀璨童星的處女作。節目播放后，香港頓時轟動，驚為天才。張艾嘉隨即又帶著兒子殺回臺灣，帶他參與了一個國際品牌的童裝展示會，并讓他上臺走童裝秀。各大媒體紛紛對此報道，奧斯卡在一夜之間又紅透臺灣。以后的日子里，張艾嘉利用自己的知名度不遺余力地打造著兒子，而他的表現也可圈可點，很快成為了第一童星。

看著兒子的成功，張艾嘉心里充滿了快樂，她逢人就說：“我兒子真是個天才，比我當年強多了。”張艾嘉多希望兒子將來也會像自己一樣走上星光大道，甚至會比自己更有成就，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樣，站上奧斯卡的領獎臺上，那時，作為他的母親該是多么驕傲啊！

苦痛：傾盡千萬家財解救的兒子卻患了自閉癥

張艾嘉自信兒子在自己的培育下，一定會比同齡人有出息得多。正當她在用自己的身心為兒子鋪就一條金光大道時，她忘記了香港遠非太平之地。奧斯卡在學校的出眾和明星家庭的光環，很快使他成了不法分子的目標。奧斯卡就讀的九龍城喇沙小學離家有一段頗長的路程，平日上下學都有傭人接送。2000年7月6日，一個驚天的消息差點讓張艾嘉墮入無盡地獄：兒子被綁架了！那時，張艾嘉正在臺灣拍戲，神通廣大的綁匪把電話打給了她：“你兒子現在是童星，你是大導演，你必須拿2000萬來贖。他絕對值這個價錢，你也拿得出這筆錢。給你3天時間，交錢的地點我會再通知你。別玩花樣，不然，就等著給你兒子收尸吧！”接到電話，一向堅強的張艾嘉一下子癱軟了。

為了救兒子，張艾嘉決定答應綁匪的要求，她四處籌款，并要賣掉自己在嘉多利山的別墅。可是，正逢香港的經濟危機，房子根本賣不動，張艾嘉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籌到了800萬。張艾嘉沒有辦法，只好和綁匪討價還價。她哀求綁匪說：“我只有這么多了，只要你們能把我兒子放回來，今后我賺的錢都給你們，直到你們滿意為止。”經過一番周折，綁匪終于答應了她的要求。但是貪心的綁匪卻因此暴露了行蹤，一個星期后，香港警察在一家酒店里抓獲了正做著發財夢的綁匪，成功地在一輛轎車的后備箱里救出了昏迷的奧斯卡。當隨警察一起行動的張艾嘉打開兒子藏身的后備箱時，她倒吸了一口涼氣，原來殘忍的綁匪已經在里面放了香燭冥紙，很明顯，他們已經做好了收到錢就“撕票”的打算。抱著失而復得的兒子，張艾嘉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

經歷了痛苦煎熬的張艾嘉慶幸上天真是對自己太眷顧了，畢竟，兒子完好地回到了自己的身邊。奧斯卡雖身體沒有受到任何損傷，但明顯地受到了驚嚇。他常常神經質地自問：“他們為什么綁架我？我得罪他們了嗎？”而且，他再也不愿意與張艾嘉一起出現在任何公眾場合了，一回家就鉆進自己的房間鎖上門，就連叫他吃飯也不出來，把飯送到門口也不開門，只允許傭人把飯放在門口，等傭人離開了才偷偷開門自己把飯拿進去……看著以往舉重若輕的兒子如今像一只惴惴不安的小鼠般草木皆兵，張艾嘉的心疼了又疼。

為了盡快讓兒子擺脫遭綁架的噩夢，張艾嘉帶著兒子到東南亞的天堂島去度假，想讓天堂島的美麗景色撫平兒子的創傷。但很快，張艾嘉就覺得兒子有些不對頭。以前活潑的兒子現在變得不愛說話了，他常常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地望著眼前的大海，嘴巴輕微地抖動著，似乎在數著撲到沙灘上的海浪，無論張艾嘉怎樣逗他，奧斯卡都是一副不搭理人的模樣。到了后來，他干脆把自己關在屋里，不再出門，只是看電視，不管是卡通片還是電視劇，他能一連看上好幾個小時。張艾嘉非常擔心，她帶著兒子去看醫生。經過一番檢查后，醫生告訴張艾嘉，奧斯卡在遭到綁架后，有了自閉的傾向。這種病不是簡單靠藥物就能治療的，需要時間來抹平創傷。

聽了醫生的話，張艾嘉還有些不以為然：“我的兒子不會這么軟弱吧？”她一直覺得以“叛逆”出名的自己養出來的兒子就應該與眾不同。但奧斯卡的病況遠比她想得要嚴重，他的自閉和孤獨常常表現得歇斯底里。有一次，張艾嘉見他感冒了，就拿藥給他吃。不想，奧斯卡暴怒地把杯子摔在地上，不停地喊：“我不吃！我不吃！”愛子心切的張艾嘉哀求奧斯卡聽話，但奧斯卡卻說：“你再逼我吃藥，我就脫光衣服。”見媽媽還站在自己面前，奧斯卡果真開始脫自己的衣服了，當時，屋里還有傭人。張艾嘉怎么也想不到以前彬彬有禮的兒子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毫無半點羞恥之心。當他脫得只剩下內褲時，張艾嘉再也忍不住了，她大喊一聲：“不要脫了！”然后哭著跑了出去。

幸福：愛子遲到四年的呼喚潤濕了媽媽的心

愛子奧斯卡的病況讓張艾嘉幾乎崩潰了，無奈的她只好到教堂里去尋找慰藉。張艾嘉是教會學校畢業的，自小接受宗教的洗禮，只不過那時的她從沒有把上帝放在心上，有時還嘲笑過那些虔誠的教徒。如今，焦頭爛額的她是真的希望上帝能把兒子奧斯卡拯救出苦海，哪怕是獻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然而，張艾嘉一連好幾個月到教堂祈禱、懺悔，卻絲毫沒有作用。“難道上帝真的拋棄我了嗎？”絕望的張艾嘉想到了死，她再也不想忍受這種折磨了。

一天晚上，在自家的平臺上，張艾嘉摟著兒子看天上的星星，無垠的夜空如同一個美麗的舞臺，在召喚著他們母子。奧斯卡專注地看著那些閃爍的星星，仿佛在和它們說話、交流，不時地露出一絲微笑。看著兒子天真的表情，張艾嘉的心被深深地刺痛了，兒子是如此的可愛，自己怎么能舍得離開他呢？她想起了醫生說過的話：“患自閉癥的兒童都是星星的孩子，他們離我們的生活很遠，所以需要更多的關愛。”看到兒子望星星的表情，張艾嘉才懂得了醫生的話。“不！我才是奧斯卡的母親，他永遠是我的兒子！”張艾嘉大聲地對自己說，她下定了決心，要把自己的孩子從“星星”那里奪回來，讓他將來還有機會去圓自己的夢。

張艾嘉決心要和命運抗爭了，她四處找醫生咨詢，醫生告訴她，患自閉癥和孤獨癥的兒童把自己封閉在一個小小的孤獨世界里面，不愿意和外界交流，伴隨行為的遲緩，智力也會逐步衰退。但一切并非不可改變，只要有耐心，還是有痊愈的希望的。醫生的話給了張艾嘉無窮的動力，她堅信自己能夠創造出愛的奇跡。

張艾嘉推掉了所有的工作，專心和兒子在一起，她沒有請護理，因為無論多么稱職的護理都比不上一個母親的細心。在專家指導之下，張艾嘉在自己的家里布置了一個專用的訓練室，有很多滾筒、獨腳椅、平衡臺和滑板這些道具，每天，她都和兒子一起在這里訓練肢體感官的能力。除了運動，張艾嘉還為兒子安排了社交、游戲、美術等活動，奧斯卡害怕接觸外人，張艾嘉就把家里所有的人都發動起來，親自擔任導演，讓他們扮演不同的社會人，用不同的方式和奧斯卡打交道，讓兒子有更多的機會去了解他人的情緒表現，去學習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和表達自我與他人之間的關系。

孤獨癥孩子的行為時常不確定，奧斯卡也一樣。有時，他會安靜地坐在椅子上，看著窗外，但有時候又會有暴力的行為。有一次，張艾嘉給兒子做舌操，她用紗布包著手指給兒子按摩口腔，但不知道為什么，奧斯卡突然“野性大發”，一口把張艾嘉的手指咬破了，鮮血直流，張艾嘉疼得流淚了，但卻不能怪孩子，因為她知道兒子此時什么都不懂。有時候，張艾嘉的心情也會煩躁到極點，但她也只會去窗口站一會，冷靜一下，等心情平復之后，再繼續給兒子授課和玩游戲。每當兒子熟睡時，張艾嘉喜歡做的事情是聽音樂，她很喜歡莫扎特的音樂，在動聽的音樂中，她的苦，她的累似乎得到了紓解。

經過三年多的治療、矯正，奧斯卡的病情開始慢慢好轉了。一天，張艾嘉帶兒子到海洋大世界去看動物展覽，一個漂亮的小女孩站在奧斯卡的身邊，自閉很久的奧斯卡這時慢慢地伸開雙臂，抱了那小女孩一下，說：“你真可愛！”一旁的張艾嘉見兒子能主動和人交流了，忍不住流下了喜悅的淚水。快四年了，一千多個絕望而又含著希望的日子終于熬過來了。

為了慶賀兒子的新生，張艾嘉帶著兒子去埃及旅游，母子倆共騎一頭駱駝，去看金字塔和獅身人面像，奧斯卡坐在前面，緊靠在張艾嘉的懷里。張艾嘉的手溫柔地、輕輕地摸著他的頭發。奧斯卡忽然動了動，將腦袋往張艾嘉的胸前擠了擠，夢囈般地說：“媽媽，謝謝！”這句話又讓張艾嘉熱淚直流。這些年，她為兒子付出那么多，曾經讓他成為全校最優秀的學生，他沒有謝自己；讓他成為第一童星，他沒有謝自己；傾家蕩產去交贖金，他也沒有謝自己。可就在這落日大漠里，靠在自己的懷里，兒子卻那么由衷地感謝自己。一句謝謝，頓時讓張艾嘉覺得所有的曾經的榮耀都不值一提，兒子的健康和快樂，才是最珍貴的。

“還記得年少時的夢嗎？像朵永遠不凋零的花，陪我經過那風吹雨打，看世事無常，看滄桑變化，那些為愛所付出的代價，是永遠都難忘的啊，所有真心的癡心的話，留在我心中，雖然已沒有他……”

滄海之后歸于圓滿實在，52歲的張艾嘉，終于懂得了愛的代價，對幸福的含義也有了更深刻的理解。(謝絕轉載或須征得作者同意后方可轉載)

（責編/王蕾）E-mail:amfwanglei@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