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頭娃娃”換顱

2007年8月17日，一場特別的歡送會在廈門市第一醫院的會議室召開，所有人都圍著一個剛做完巨顱整形手術的孩子，不住地鼓掌，有的人甚至已經熱淚縱橫。一個中年男子將兩面錦旗送到醫生的手里，眼淚卻止不住地滾滾而下。

這個孩子名叫劉京，今年9歲，他在出生50天后就被查出患有先天性腦積水，隨后造成顱骨大面積缺損、凹陷，頭部、五官嚴重變形。中年男子是他的父親，這個堅強的漢子，為了拯救孩子，不惜低下自尊的頭顱，跪地乞討，籌措手術費。而他深沉的父愛也引起了社會的共鳴，在網友的牽線搭橋下，全國首例“巨顱畸形患兒”得到了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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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2年，劉啟山出生在山東菏澤單縣一個農村家庭，他從小就失去了雙親，小學二年級沒有讀完，就輟學回家種地，家中的生活非常拮據。

17歲那年，劉啟山跟著村里的親戚，來到河南焦作建筑工地上千活，工資只有幾塊錢一天，這一干就是8年，手里也有了些積蓄。在親戚朋友的幫助下，劉啟山和鄰村的一位姑娘成親。成家后，劉啟山對未來充滿憧憬，第二年帶著妻子一起到北京擺水果攤，雖然每天風里來雨里去，但小日子過得還算幸福。尤其是自妻子懷孕后，劉啟山更是每天都是樂呵呵的，搬運水果這些重活累活，從不讓妻子插手，生怕影響妻子肚子里的孩子。

1998年12月，妻子在出租屋生下一個男嬰，劉啟山非常高興。然而，孩子出生50天后，劉啟山就發現孩子腦袋比別的孩子要大。經過一番檢查后，醫生告訴他們，孩子患有嚴重的腦積水，需要馬上手術，否則會有生命危險，費用要近五萬元。

醫生的話猶如晴天霹靂炸響在劉啟山夫婦的頭頂。他們擺水果攤的收入只能勉強夠一家人生活，近五萬元的手術費對他們來說無異于天文數字。可是，難道就這樣眼睜睜地放棄自己的兒子嗎?劉啟山決定不管花多少錢，只要能治好兒子的病，他都愿意。他求醫生救自己的兒子。醫生聽了劉啟山的情況后，就勸他放棄治療，醫生說：“即使治療后，孩子長大也是個癡呆，劃不來?！?/p>

一起打工的朋友聽說了劉啟山的不幸，都來看望他，但他們的收入也很低，除了一些安慰的話語和力所能及的幫助，也毫無頭緒。

在北京。沒有錢住不了院，更做不了手術，就連做個簡單的檢查也要好幾百塊錢。無奈，劉啟山只好抱著還在襁褓里的兒子劉京回了老家，在多方尋醫無果的情況下，他將孩子托付給親戚撫養，自己去河南焦作建筑工地打工賺錢，而妻子則在北京賣水果，以此希望早日賺到更多的錢，為兒子治病。

在劉京1歲多時，劉啟山回了家，發現兒子的頭變形得可怕，頭頂向四周突出?？吹絻鹤幽歉惫帜樱瑒⑸降男亩妓榱?。劉啟山決定把兒子帶在身邊，邊打工邊給孩子尋求治療的方法。可是，每去一家醫院，醫生不是拒絕收治，就是勸他放棄治療，這讓劉啟山心里非常痛苦，難道孩子就真的沒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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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京兩歲半時，腦積水日益嚴重，連眼睛都被擠得往外凸。劉啟山想，孩子的病如果再被耽擱的話，他真的會有生命危險。就在這時，一個朋友告訴劉啟山，西安第四軍醫大學附屬醫院能治孩子的病，于是，劉啟山懷揣打工積攢下來的5000多元趕到西安。

來到軍醫大附院，醫生在小劉京的體內埋了條引流管，把顱內的積水引到腹腔，但醫生說，這只能控制卻不能根治劉京的腦部積水。聽說了劉家的狀況后，醫院減免了小劉京部分治療費用，同時，出于好心，醫生告訴劉啟山，小劉京的腦部積水即使治好了，他也會是個癡呆兒，而且，治療的費用高達幾十萬。

北京、西安兩家著名的醫院都斷定小劉京會成為癡呆兒，并都勸他放棄治療，可血肉親情讓劉啟山怎么也不愿放棄，他抹著眼淚說：“我從來沒看出他癡呆。他聰明得很。”

可是，面對高額的醫療費用，光靠自己在建筑工地上的收入，根本就人不敷出，何時才能湊足呢?有一次，劉啟山在街邊看到殘疾人在乞討，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一個奇怪的念頭在他的腦子閃過，乞討為兒子治療湊錢?但是，自己這么年輕就跪街乞討，別人會怎么看?劉啟山的心里充滿著矛盾和無奈。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斗爭，劉啟山最后還是決定，為了兒子就算跪地乞討又算得了什么!

第二天一早，劉啟山找人寫了個情況說明，就帶著小劉京上街準備乞討。可是當真的要在眾多人的面前乞討時，劉啟山怎么也放不下這個面子。在街上走了一圈又一圈，一直到中午，劉啟山看到兒子那張稚嫩的臉和那不協調的頭，他一狠心，跪在地上。

這時，一個女人在他面前停了下來，說：“年紀輕輕就不學好，干什么不可以，非得跪地乞討要錢呢?這孩子怪可憐的，也不知道他從哪里騙來的。”旁邊的幾個人也開始紛紛指責起劉啟山來，劉啟山張口解釋，可人們根本就不相信他。甚至有人說要打110報警，把劉啟山抓起來。在人們的一片責罵聲中，劉啟山無地自容，一分錢都沒有討到。

第一天乞討的經歷，讓劉啟山明白了，不是人們沒有愛心，而是現在的騙子太多了，讓人們無法分辨。于是。他找到了很多的以前醫院里面的收費單和條據，用來證明自己不是騙子，他說如果不相信，可以打電話去西安軍醫大醫院去問。慢慢的，有人相信劉啟山確實是遇到了困難，開始，三五元地幫助他。隨著好心人的幫助，劉啟山看見了一點點曙光，也堅定了自己乞討下去的勇氣，直到湊夠了孩子手術費的那天為止。

2007年春節前，劉啟山帶著一家人來到廈門。

于是，在廈門的普陀寺門口，麥當勞的玻璃窗下，人們經常能看到這樣一幅場景：一個碩大、凹陷的腦袋壓在一個瘦小孩子的身軀上，顯得那么沉重而又無奈，父親無助地牽著兒子的手注視著每個經過他們身旁的好心人，一個被人丟棄的方便面盒子內裝著零零星星的幾張紙幣，偶爾有個人丟下幾毛錢就一直磕頭，喃喃地說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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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4月中旬，一位網友在大街上看到劉啟山父子倆，經過詢問，網友就把劉啟山為兒治病乞討的事發在網上，很快，小劉京的事引起了網友的極大關注。

廈門市第一醫院神經外科主任王占祥博士在網上看到小劉京的事后，通過網友聯系到了劉啟山父子。2007年4月25日，在一個好心網友的帶領下，劉啟山、劉京父子倆來到了廈門市第一醫院。

廈門市第一醫院的有關領導對小劉京的病很重視，組成強大的專家組對小劉京進行會診。經過會診，王占祥博士說，劉京的病叫巨顱畸形，是先天性腦積水引起的，就是孩子剛出生時，腦子里水比正常孩子多。這個增多過程是逐漸增加的，所以就把他的腦子越頂越大。巨顱畸形會造成反復的顱內出血，出血量比較大來不及治療的話，會引起孩子猝死。

劉京的手術是個巨大的工程，國內沒有過先例。他的顱骨被積水撐大、變形，腦子也被積水壓扁了，頭頂沒有保護層，發展下去，會對劉京的智力產生影響。要給劉京做手術，要解決四大難題，主要是積水的出路，顱骨、大腦、皮膚的重建，這其中手術的技術操作可行性至關重要，要保證手術的安全性；這個手術牽涉頜面外科、神經外科、醫學外科和小兒科等多個學科。

王占祥博士介紹，手術要首先解決積水的出路。重塑顱骨具體的操作，是要把變形的顱骨切開，重新做拼接。要把顱骨做得跟正常人的顱骨一樣有弧度，要用斜形的切割法。這個拼接，要美觀又要可行，要確保新建的顱骨不會壓迫劉京的腦子，這一步是最關鍵的。

小劉京的大腦已經被積水壓扁了，顯得比一般人的大腦大許多。打開劉京的顱骨后，要根據顱骨塑形的需要，決定是否要切掉一部分的腦子，讓腦子重新適應新的顱腔，要看新塑造的顱骨對腦子壓迫的程度，如果腦部耐受不了壓力，在權衡利弊后再決定切除哪部分大腦。最后，對天靈蓋進行修補，還要把多余的皮膚切除。

會診后，廈門市第一醫院把劉京的病案送到西安交通大學進行國際最先進的顱骨重建電腦模擬手術，做手術可行性分析，同時設計幾套方案，把所有可能出現的情況都進行預測、分析。這個手術，除了可行性第一，還要考慮美觀度。在電腦上對劉京的顱骨重新拼接，看如何使顱骨恢復正常，又不傷腦子。

劉京能不能在廈門得到徹底治療，所有人都在等西安交大的最后結果。在等待的那些日子里，是劉啟山最難熬的日子，但他也看到了社會上許多好心人對他們的關心。朱小姐是一位外地來廈門的白領。她看到小劉京的報道后，在公司加班到凌晨2點多，還特意跑到醫院看望小劉京，并留下5000元錢。6月1日，思明區海外聯誼會臺商陳進益先生，委員毛一兵所在企業廈門愛華雙語幼兒園工作人員與思明區海外聯誼會駐會領導、工作人員一起來到廈門市第一醫院，看望劉京。并帶去區海聯會8位企業家捐款3萬元，幫助劉京一家渡過難關。陳進益先生還特意從臺灣帶來奶粉、餅干等，送給劉京作為“六一”兒童節的禮物。還有一位阿姨，特地煮了雞湯送到醫院，她說小劉京的身體太弱了，要多補補營養，這樣對手術也有好處。

5月18日，西安交大把顱骨重建的電腦模擬手術傳到廈門一院，經過醫院的討論，決定由王占祥博士力小劉京主刀。為了保證手術萬無一失，醫院還專門做了十幾個與劉京頭形一模一樣的顱骨模型，進行模擬拼接、重塑顱骨的手術演練。近一個月演練下來，王博士認為給小劉京做手術的時機已經成熟了。于是，醫院決定6月15日為小劉京做手術。

2007年7月15日早上7點多，一夜未眠的劉啟山和妻子就開始為兒子的手術做準備。

8時許，懂事的劉京自覺地配合媽媽穿好衣服。媽媽一邊給他穿衣服，一邊淚如泉涌。劉京也哭了，雙手拉著媽媽的手不放。此情此景，讓很多醫護人員和患者感到鼻酸，大家紛紛鼓勵他們。躺在病床上的劉京被醫護人員推往手術室，劉啟山夫婦親著孩子鼓勵他。

上午9時許，經過前期的麻醉等準備，手術正式開始了。手術室氣氛凝重，一片忙碌。一切按手術前演練的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在手術中，要把變形的顱骨切割成16塊，重新為劉京拼接一個與其腦子比例相適應的顱骨。下午3時左右，劉京變形的顱骨全部切割完，隨后部分醫護人員清理腦積水，把16塊顱骨拼接完用鈦釘固定，最后進行頭皮縫合。

當晚9時10分，手術室的門終于打開了，主刀醫生、神經外科主任王占祥博士雖然已經疲憊不堪。但臉上掛著笑容。他說，整個手術還算比較順利，達到了預期目標。在手術室門口焦急等待了一整天的劉啟山夫婦，激動地連說謝謝。王占祥說，整個手術過程與預期的假設差不多，就是顱骨切割時遇到一點麻煩：顱骨變形太嚴重，增加了切割難度，因此也占用比較多時間。正常的腦組織與拼裝顱骨腔體積差不多。因此沒有切除多余的腦組織。以后隨著年齡增長，顱骨也會自然生長，其頭部就恢復正常形狀。

2007年8月17日，在接受醫院整整一個月的悉心治療后，劉京終于康復出院，為此，廈門市第一醫院還特地為他舉行了歡送會。歷經磨難，小劉京的頭頂終于再現一片新的天地!

(責編 張俊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