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德鎮的陶瓷彩繪藝術內涵十分豐富,表現形式亦豐富多彩,為中國陶瓷彩繪藝術的發展與進步做出了重要的貢獻。然而作為中國國粹的墨彩由于繪畫基礎要求高、技術精湛、表現難度大,加之歷來繪畫技術十分保守,墨彩瓷現在處于瀕于失傳的尷尬狀態,與其獨特的地位十分不符,怎樣去守護景德鎮傳統的墨彩瓷,以及如何拓進景德鎮的墨彩瓷引人深思。
景德鎮墨彩瓷的守護
誕生于清康熙的墨彩瓷藝術,經雍正、乾隆兩代的發展,達到了相當高的水平。尤其是歷史悠久的中國水墨畫,更是墨彩藝術用之不盡的寶貴源泉。由豐富的題材、美麗的畫面裝飾的墨彩瓷,在晶瑩如玉的瓷釉映襯下,玲瓏剔透,美不勝收。遺憾的是進入清中期后,墨彩瓷與其他品種瓷器一樣,質量處于下降狀態。瓷胎已不如清早期的潔白細致,對墨彩的表現影響很大。但是到了同治、光緒時期,墨彩瓷一度又恢復了繁榮昌盛,出現了一些較有藝術價值的好作品。
欣賞墨彩瓷畫,就像欣賞中國水墨畫一樣,同樣是欣賞作者意趣與功力的發揮,即欣賞所謂的寫意。能用單純黑色(當然黑色亦可分水為焦、濃、淡、干、濕等,但只是顏色深淺之分而已,基本色就是黑色),就將世間萬物的內在實質及精神表現出來,作者的文化底蘊之深厚真是嘆為觀止。從古至今許多藝術家在評論彩畫時就經常指出:彩色如處理不當,往往會流于嬌艷、媚俗,內容膚淺而喪失中國畫的精髓,因為彩色本身就具有“五色令人目盲”的特性。而水墨畫是從著色畫中分離出來的一門藝術,卻又是著色畫的支柱。幽幽的黑色,雖然看起來沉穩冷靜,樸實無華,卻蘊涵著勃勃生機,蘊涵著萬紫千紅,蘊涵著作者賦予的靈魂。真正能欣賞墨彩瓷的愛好者,可以從這遮蓋一切的黑色中看透紛繁的世界,也必定是有相當藝術修養的大雅之人。
墨彩在景德鎮瓷器上裝飾,有墨色濃淡、雅潔宜人的韻律美,具有很高的藝術欣賞價值。但是,繪制墨彩瓷的畫師不僅要有工作細致的耐心,有刻意追求的毅力,更要有扎實的線描功底和繪畫綜合素質。由于工藝要求高,再加上粉彩瓷的盛行和墨彩繪畫技藝的保守習俗。所以,以后墨彩瓷都不如康雍乾三代的精美,到了民國初期,墨彩幾乎瀕于失傳。是景德鎮的一位老藝人——周湘甫,從一塊墨彩瓷的殘片中感悟到了其中的藝術真諦,就毅然舍棄了自己嫻熟的粉古彩生涯,全身心地挖掘、整理和振興墨彩瓷藝術,從而守護了墨彩瓷這一獨特的繪畫藝術,成為現代陶瓷史上一位著名墨彩畫大師。
周湘甫是五十年代首批的陶瓷美術家之一。他的墨彩的人物畫,注重以線描為造型的主要手段,具有用筆周密的特點,且根據不同人物的形象,或軟韌勁健,或勻和舒緩,具有用行筆飄逸迅疾,著墨圓潤清爽的個性風格。后人評贊說他是緊勁連綿,循環超忽,調格逸易,實屬難得。同時代雷火蓮是景德鎮墨彩瓷繪畫老藝人在這一方面做出過較大貢獻,他的墨彩瓷畫作品人物形態表現鮮明生動,線條勾勒遒勁有力、色調典雅別致、雍容華貴,富有強烈的民族藝術裝飾風格。墨彩瓷自康熙年起至今,燒造最多的品種是各類單色釉、五彩、粉彩、青花等,墨彩瓷僅占很小一部分,而這一小部分又被喜愛中國水墨藝術的外國人購走許多。所以相對其他品種古瓷來講,墨彩瓷存世量并不大。俗話說:物以稀為貴。所以墨彩瓷除了有寶貴的藝術價值,也有很大的收藏及投資價值。隨著時間推移,隨著人們收藏品位的提高,墨彩瓷的價值增長空間可能會大大超出人們的想象。那么守護好墨彩瓷也是我們無可推卸的責任。
景德鎮墨彩瓷的拓進
景德鎮陶瓷藝術人才的結構日益趨向年輕化、知識化。景德鎮現代陶瓷藝術家們既重視傳統名瓷所蘊含的優秀傳統,從縱向綜合古今中外陶瓷藝術的設計觀念、創造思維、藝術語言、表現技法、工藝技術、亦從橫向融匯其它工藝美術、工業美術等多門類、多學科的精華、成果、著力注入現代藝術審美觀念的新血液,化而超之,使傳統名瓷煥發出新的光彩。并且發明和創造了不少新彩類、新形式、新技法以及新工藝、新材料。他們充分發揮自己的優勢與特長表現時代文化內涵與材質美感的繪畫樣式,展現瓷畫作品的鮮明個性,創造出全新的藝術表現天地。
首先,就墨彩瓷的工藝和材質而言,需要更多的豐富多彩的墨彩裝飾語言來拓進。現代墨彩瓷畫藝術裝飾的拓進,需要把墨彩的特性同其他陶瓷繪畫藝術裝飾特點進行有機的結合,充分利用墨彩的“五色俱全”的妙韻的同時,也要更多的吸收其他裝飾手法進來,因此,現代墨彩瓷繪藝術作品表現技法更加豐富起來。
其次,現代墨彩瓷繪藝術裝飾無論從題材還是內容上,都應該更加豐富起來,由單一的思維向多方位發展,當今社會不僅僅是其他學科需要如此,藝術,尤其是墨彩瓷更需要這些大膽的拓進,墨彩瓷繪藝術作品將是藝術作品形式美感的追求與創造上升的結合,從而增添和豐富了當代墨彩瓷繪藝術裝飾的審美品位和文化內涵,讓墨彩瓷歷來的大俗更趨向與大雅,這一點為以前的墨彩瓷繪作品所不及。
最后,墨彩瓷繪應當另辟蹊徑,探索新的藝術創作形式。現代思想意識和審美觀念、廣泛的信息和知識、良好的專業基礎和素養,使陶藝家們更具包容性和開拓性,大大改變了景德鎮陶瓷藝術隊伍的狀況,師帶徒、父傅子承的關系正逐步被新型的關系所代替。要別開生面創造新的意境,就必須探索新的形式。不斷創新,使現代審美情趣與傳統藝術相結合,更多的促進人們對墨彩瓷的認識及了解。
陶瓷作品的表現形式體現著畫家的個性、學識和審美情趣,同樣,表現形式也是在一定的藝術觀念支配下長年磨礪而形成的,有著它的歷史延續和時代的制約性。中國工藝美術大師李文躍的墨彩瓷,既有著對表現形式的“張力深層次認識,又致力于在傳統基礎上的出新,畫貴靈變,心隨筆運”。
例如他的《唐人詩意圖》,清晨,霧靄自靜謐的湖面升騰,由遠及近,繚繞古柳的枝頭。相伴水牛渴望棲息的匆匆腳步,牧童稚嫩的笛聲,由近及遠,彌揚空中……人類純真的一面就這樣和諧的融入自然,自唐及今,成為現代人與社會追求的終極境界。
李文躍墨彩瓷繪作品繼承了傳統“墨彩描金”技法,拓展了“墨彩”的內涵與外延。這件瑪瑙紅墨彩瓷板,構圖雖為其以前的作品的變體,但意境表現又有新的突破。瑪瑙紅發色不艷不暗,十分和諧,而且,由于爐位擺放的關系,樹梢及周圍意外產生霧氣環繞效果,偶然天成,絕妙至極。加之料色有濃有淡,點筆分厚散,下筆見鑿痕,運筆如流水,紅黑之間,透出清澈靈動之美。
墨彩堪稱“工筆中的工筆”。細觀此作,令人擊掌叫絕。
《九老觀畫圖》的表現方法,系采用了傳統工筆重彩的表現手法,其間白與黑、紅與金,對比強烈而古拙樸茂。在用筆上人物的線條勁利而圓暢,是一件古與新結合、筆與色融洽、形與神并軒的墨彩佳作。器壁裝飾將西畫肖像藝術與傳統墨彩描金畫法相融合,形態各異的人物造型準確、形態生動,形成了高古典雅、工藝精湛的藝術特色,作者融畫意、詩情、金石為一體,給人以耳目一新之感。
李文躍以墨彩來表現山水題材,已是突破了傳統的羈束。同時對色彩進行有機和合理的改造,在艷黑料中摻以苦綠,籍以表現江南山水蘊氤的地貌特色,更屬匠心獨運。在全景式構圖中,李文躍為使畫面的中心沉于左側而展勢于右側,二松挺立,在畫面上起著支撐的作用,是“樹為君,人為輔”的布局方式。整飭的中鋒線條畫松勾干出枝,點葉皆以圓渾筆道,茂密而不繁,或深墨大點,或淡墨細染地勾剔松針,前后掩映分以濃淡層次交搭,形成整體。近樹重實填塞以襯遠處煙云空靈。石坡樹叢間,溪棧曲徑傍,老者騎驢,稚童荷杖,人物行動將觀眾視線引向林間幽居的草廬,提示了“訪友”的畫意,也展示了“初晴”的畫境。
畫貴靈變,心隨筆運,李文躍的表現形式已不再局限墨彩一種,表現題材也不再拘泥于神仙佛道一類,表現手法也不拘于工筆重彩一格。其筆下墨彩的點線勾勒和粉彩的體面渾溶,瑪瑙紅山水和粉彩人物的色階統一,物象造型和書法的協調,頗具“人中有構,我中有人”的新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