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著怨尤;或許
孤獨是詩人一宗特有的享受。
孤獨的心曲歷來無聲,
卻又是一種響徹云天的精神演奏,
這演奏的唯一聽眾,
只能是詩人自己。
沉浮于無極的夢幻宇宙,
敢問詩人,
徘徊彷徨于詩的沙灘,
你在把什么堅守?沒有答案。
甚至也沒有苦苦守候的任何理由。
詩人須畢生秉持的操守,
是一種時空恬淡和人文清秀。
短吟長謳,
怕只怕意氣可嘉,
壯志難酬。
也許,甚么都可以遺忘,
卻遺忘不得那一句歌詞:
中華民族,
到了最危險的時候!
于是我想到國格人格,
想到那由天地氣血合成的紅柳。
你見過紅柳嗎,朋友?
如果你不曾西出陽關,
你將很難想象那千里戈壁,
燃燒著怎樣的鐵血自由;
如果你不曾西出陽關,
你所見無非是垂柳旱柳或杞柳;
柳花肥,
柳絲瘦,
輕輕地隨風不斷搖弋,
柔柔地少了一點骨頭,
以致被誤判為水性楊花,
世代含冤蒙羞。
蹉跎了許多大好春秋,
但只要想想翠綠柳芽的迎春笑吐,
想想柳笛的無邪吹奏,
再想想月明星稀的人約黃昏,
就應該懂得柳之依依,
斷非挑逗,
而是不可或缺的本真架構,
而是詠吟情懷的人文風流!
至于你戈壁灘上的英英紅柳,
此前我與你從未謀面,
但確已神交已久;
當千柳萬柳爭占芳澤,
你偏偏委身于卵石沙丘,
是刻意伴守荒野的孤寂
是想解大漠苦旅的清愁,
還是為了向肉的貪婪,
傲然顯示你靈之富有?
我贊賞你外形的樸實,
更嘆服你的內秀;
你早已上升到意念以遠,
使世上所有人為高大,
頃刻面黃肌瘦。
縱肝膽俱裂,
血瀝心嘔,
人活著總得有那么一點追求;
讓一卷剛勁的風,
一杯七情之酒,
喚醒精神,
洗滌靈肉,
讓你我上下求索的不安靈魂,
你我驅之不散的百年孤獨,
燃燒成一團團熾烈火球,
燃燒成一叢叢生生不滅的堅貞紅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