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吃者又會寫者,如遠者蘇東坡、近人梁實秋,前者把一方東坡肉吃成了千年盛譽,后者居雅舍談吃驚服著四海眾生。但,能以一懷別樣性情,自說為“怪獸,老饕和饞貓”的,也許只有蔡珠兒了。不知道是由于長于文章的因緣,讓她的廚房有著香格里拉的吉祥靈氣;還是因為喜好吃食,使她的料理洋溢溫馨花氣的文字魅力。能夠帶著幾分文字的詼諧,寫著平日所吃的食物,寫得滋味自具,也寫得圈點可評,讓人讀到一縷清新花氣和一絲自然神氣,也許這就是蔡珠兒的美食情結(jié)吧。初識蔡氏的文字,油然有著一種清醇毫無膩味的感覺,如同吃食家中菜蔬雖是熟悉但不厭煩那般,好想輕輕地又靜靜地泳游其中。
蔡珠兒,深諳傳統(tǒng)文化與西方文化精神對接,雖是多年新聞媒質(zhì)的從業(yè)者,但是一直廝守著前輩秀雅女子的靈性與睿智。從她寫在《紅燜廚娘》、《饕餮書》的字里行間,不覺之間我又一次慢慢走在蔡氏美食文字左右,很想聞到溫馨和芳潤,哪怕很少很少。只是一星點,那都是希望出現(xiàn)和理想實現(xiàn)的開始。不難發(fā)現(xiàn),她擅長與生活親密交往,認真做好了一個有心人。寫著關(guān)于美食的文字,她沒有過多地過往于高級食府和山珍海味之間,只是有力地抓住了平時生活中的普通食品,哪怕是一個粽子、一碗小米粥。然而,正是因為她樂于吃吃寫寫,不經(jīng)意的時候她滿懷癡情,把吃進的食物化盡了一時說不夠的人生真義,讓流走的文字伴隨著特別思維帶給人更多的愜意和干凈。
素有“花精靈”妙譽的蔡珠兒總是拿著漢字下廚,在文學和料理之間來去從容,宛如一翼彩色蝴蝶,身段輕輕,微笑頻頻,飄舞翩翩更是描畫美食文字的極致和妙趣。我內(nèi)心深處同時有了她和她的美食文字的另一番模樣。蔡珠兒會寫,也懂得吃,但,她吃著的不是富貴人士的珍稀食品,也不是風情洋溢的特色味道,只是平凡人家的日常食物;寫的不是文言謅謅的之乎者也,亦非表現(xiàn)自己的食家筆記,只有色彩素洌、味道普通和感受不少的心路歷程。翻讀她“以文字下廚,用文學烹飪”的《紅燜廚娘》、《饕餮書》,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脫下文字專家的外套,用自己在廚房內(nèi)外的觀察和領(lǐng)悟,寫出了屬于她也悄然熏染他人的生活心得。
活在天地之間,時有無限靈氣洗心潤眼,時有風雨陽光和你同行。但,因為有著味蕾的存在,喜歡吃、崇尚吃的大有人在,更有人愿意把自己吃出的感受與想法一一寫了出來,從另一個角度掩飾或張揚追求吃喝、講究飲食的小我心神。蔡珠兒借著東坡先生的好賦和妙趣,寫成了美食文化甚至是現(xiàn)實生活中可愛的怪獸出現(xiàn)、老饕幻化和饞貓重出,帶著一定的機心與慧心,把食物的春秋代序、身世查考、香港氛圍和小道可觀感悟出一番清新及亮麗。雖然,蔡珠兒與眾多飲食文學寫作者一般,都是一邊吃食一邊作文,在將菜肴做得色香兼美的同時,把文字寫得不見妖嬈多出饞性。她時常穿上圍裙,守著爐火,砧板上擱著一疊文獻史料、專書剪報,還有幾把白晃晃的刀,一片癡情貌。舉凡簍里時蔬、鍋內(nèi)魚肉、案上鮮果,皆有來歷典故,無一不沾染古墨、暗合時潮。每一行文字或一系列標點,表面看是展廚藝以饗知交,骨子里是書寫著一個時代與民族文化承傳的謹慎和自豪,在深層次上寫出了獨特的典麗與平靜,還有幾分和其他飲食文學寫作者不同的著力與切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