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士兵竟然不懂信息戰

我此次訪美遇到一件怪事：在全世界大談“信息化”的今天，很多美軍士兵對這個詞卻很陌生。在我們看來“信息化”程度極高的美軍，為什么會出現這種現象？在美國的兩個多月時間里，我一直在尋找答案。

從歷史上看，美軍的信息化建設領先世界整整30年。從20世紀60年代的越戰起，美軍就已經開始進行信息系統建設。到里根時期搞星球大戰計劃時，美軍的信息系統建設達到了一個頂峰。但是美軍做得多，宣傳得少，所以并沒有引起它的競爭對手蘇聯的重視。

直到90年代海灣戰爭打響后，全世界才驚奇地發現，美軍和伊軍在飛機、坦克、大炮的火力對比上，沒多大差別，但先進的信息系統讓美軍變得耳聰目明。而當俄羅斯醒悟過來，大喊著第六代戰爭——信息化戰爭——已經到來之際，美軍已經將信息化建設推進到第二代，并以此為基礎著眼范圍更廣的軍事轉型。

從老三樣到新三樣

在對美軍信息化的研究中，給我留下最深印象的是，美軍的信息系統建設很具體。美軍的信息化是從一個個系統建設中發展起來的，每一步都走得非常扎實。

第一代信息化武器裝備是在軍事傳感革命、軍事通信革命和軍事信息處理革命的一套組合拳中誕生的，美軍先從各軍種的指揮控制系統建設開始摸索信息化道路，那時叫C2系統建設；而后擴大到通信系統和情報系統建設，變成C3I；20世紀80年代又加入預警探測系統，變成C3ISR；90年代用計算機數字系統取代了模擬系統，又變成了C4ISR。

現在我們所說的信息化武器裝備，大多是美軍二三十年前就已經成熟的裝備。

當時，美軍從小到戰斗機之間的敵我識別器、嵌入導彈的控制芯片，大到衛星、遠程雷達和大功率電子干擾機，一應俱全。伴隨網絡革命，美軍開始進入第二代信息化武器裝備建設，出現了“新三樣”代替“老三樣”的趨勢。

所謂“新三樣”，一是為實現戰場全球通，啟動了全球信息柵格網GIG系統的建設，準備把所有部隊和重武器全連在一個大網上。二是著眼發展無人化戰場，建設無人駕駛作戰系統，將數字化遙控系統作為又一個發展重點。三是著眼控制全球衛星通信和計算機網絡，把電子戰系統和網絡戰系統結成一體，稱為網絡電子戰系統，這將使想象中的信息作戰從可能變成現實。

信息化基礎建設極其扎實

早就聽說美軍搞遠程精確打擊有一套鮮為人知的設計方案，但是，直到和一位美軍高級研究員交談，我才了解到一些比較深入的情況。

近期，很多人普遍認為美軍在阿富汗和伊拉克戰爭中導彈打擊的精確率很高，這完全歸功于GPS導航和地形匹配。其實，僅靠這些是很難達到目的的。因為，導彈在遠程飛行過程中會出現自重差異和飛行路線所經過的地表植被產生的反射雜波，都會造成導彈飛行軌跡偏移。這就需要導彈自身對其進行修正。

而修正的前提就是要建立起一套全球地理信息數據庫。美國花了幾十年的時間，數據庫才基本成型。這樣的信息基礎工程項目做起來投資巨大，又費力、費時，而且不像發明武器那樣容易表現出成績。但它們是信息化的根基，沒有長遠戰略和長期的艱苦努力是做不出來的。由此可見，美軍做了大量的信息基礎建設。而扎實的基礎也為其后來的發展提供了重要的依托。

從總體上來看，美軍信息化作戰創新是以戰場信息系統為依據，從作戰能力創新、作戰體制創新和戰法創新三個層次上展開的。

首先，作戰能力的創新是基礎。然后，美軍依靠這些新能力創新作戰體制。最后，再從這些新體制中推出新的戰法。

例如，美軍依托第一代信息化建設成果，在海灣戰爭中實現了信息化條件下的聯合作戰，發明了指揮控制戰的戰法。而在向第二代信息化建設過渡中，提出了信息化的網絡中心戰體制，發明了遠程斬首戰、無人機作戰等新戰法。

不是什么先進就搞什么

美軍搞信息化建設有一套標準，不是什么先進就搞什么，而是嚴格按照作戰需求來篩選建設項目和戰法。一些軍工企業雖然有先進的技術和想法，但如果作戰用不上，仍然不能得到重點投資。

美國國防部有一套簡單明確的評價標準：這個項目能否提高現實作戰效率、效益，是否節省軍費，是否有技術可行性。

例如，相關研究人員很早就提出的網絡攻擊項目，過去一直被置于預研投資項目，原因就在于當時的計算機網絡和無線電通信是獨立分開的，攻擊敵人的計算機網絡不具有野戰的技術可行性。而且當時其他國家軍隊信息化程度低，即便大力發展網絡攻擊能力，也不能帶來戰術上的多大效益。因此，這個現在的熱點項目在相當長的時間里被“冷落”。

這種實用主義的信息化建設思想也深入到信息化裝備的更新換代上。如今美軍戰場用的筆記本電腦的屏幕大多是黑白的，不是彩屏的，這不僅減少了通信量，還節約了硬件成本。走訪美國國防部和幾所軍校時，途經一些辦公室，我發現里面的計算機居然都不是液晶顯示，有的看上去還很舊。后來與美軍接觸，才比較清楚地了解到他們的軍費使用價值觀，集中軍費辦大事，要把錢花到最能提高戰斗力的位置上，其他設施能用、夠用就行了。

所以，就每一臺計算機而言，美軍并不先進，但它先進在網絡和系統上。總的來說，美軍搞信息化并不看中理念和口頭上的宣傳，而是重在落在軍隊發展的實處。

(作者:博士。受國家教委國際交流協會委派，赴美參加艾森豪威爾基金會東北亞地區交流項目，一路上走訪了40多家美國智庫、防務機構和軍事院校，會見了180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