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相如與卓文君的私奔

一個是才華橫溢的翩翩佳公子，一個是有膽有識的佼佼豪門女，他們兩人演繹了一段千古傳頌的愛情故事。

司馬相如在梁孝王那里做了幾年幕僚，后因梁孝王的逝世而回到了成都老家。他除了一套豪華車馬外，再也沒有別的東西了。父母已經去世，家業沒落貧寒。在成都附近的臨邛(今四川邛崍)，縣令王吉是司馬相如舊時的好友，見相如落魄到如此地步，對他很同情，于是就對他說：“長卿，你長期離鄉在外，求官任職，不太順心，還是到我這里來吧!說不定會有什么意外的收獲。”

按照王吉的本意，是想抬高相如的身價，因為漢初時，一個文人雖然有才華，但如果沒有名人舉薦，是很難在社會上立足的。司馬相如既然不會經商，也沒有田產，只有一點才華和見識，就必須由當時社會上的達官貴人出來捧場，才能引起社會各界人士的注意。于是兩人就合演了一出雙簧。

兩人商定，由相如駕車大搖大擺進入臨邛，不直接去找縣令王吉，而是在城中找一個地方住下來，再由王吉來頻頻拜會相如，借以提高身價。

一切都按計劃進行。相如駕著豪華車馬，翩翩而入臨邛。一襲潔白的長袖寬衣，七尺之身的堂堂儀表，自然引起了路人紛紛注目。到達城中，選了一個叫都亭的地方住了下來。

當天，王吉就來拜會，以后更是天天都來拜會相如。

城里的富豪們看到了縣令天天去巴結相如，就認為這人肯定是一個大名人，我們也得去捧捧場才是啊!豪門高戶，錢財既然多得沒處可用，對附庸風雅之事當然舍得投入。因為這樣做，既能讓自己于一身銅臭之中沾一絲文氣，又與縣令套上了近乎，何樂而不為呢?

相如與王吉的計劃終于成功了，但是一件意外的事情發生了。

這個意外，便是卓文君的出現。

相如來到臨邛后，在街上閑逛時，聽到了豪門卓王孫之女卓文君的才學與綽約風姿，就動起了鳳求凰之念，于是他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好友王吉，請他幫忙。

王吉問相如：“卓文君新寡，難道你不嫌棄?”

司馬相如說：“不，不，那樣出眾的人物實是人間罕見，我只怕高攀不上。”

王吉說：“那一切就包在我的身上。”

司馬相如見王吉說得如此有把握，欣喜若狂，竟彎腰施了一個禮道：“相如若能得到和諧婚姻，王兄之恩，定當厚報。”

于是王吉就暗中安排，富豪們的歡迎宴會由卓王孫的家來操辦。

那一天，臨邛首富卓王孫家里張燈結彩，陳設一新，擺了幾十桌酒席。縣里的豪門巨富都來赴宴了。仆人們往來穿梭，忙成一片。卓家門前，大車小車成排成行。卓家院中歡聲笑語，此起彼伏。

卓王孫已到院里張望了幾次，焦急地等待著一位客人的到來。

一些客人交頭接耳，正在議論著：“唉!咱們的主人還在等誰呢?王吉縣令不是早就到了嗎?”

“是呀!日已過午，還在等誰?”

縣令王吉卻捻須微笑，他明白自己的計劃即將成功了。于是故意對卓王孫說：“卓公，請派人去接一下吧。”

一會兒仆人來報：“老爺，司馬相如說他有病，不能赴宴，請您包涵。”

卓王孫見請不動司馬相如，只得請縣令王吉出馬。

王吉乘車來到都亭，對他說：“咱們的關子已經賣夠了，現在水到渠成，你可以去了。”

司馬相如當即修飾了一番，兩人才乘車慢條斯理地出發。

卓王孫和眾賓客見車子到了就急忙迎上前，爭睹司馬相如的風采。司馬相如下了車，滿座為之贊嘆。

卓王孫急忙將司馬相如引至首席，王吉作陪。酒宴開始，觥籌交錯，熱鬧非凡。

酒過數巡，眾人興致正高，王吉有意要讓司馬相如展示才華，對眾賓客說：“好肉美酒，還須佳音，才痛快淋漓!我聽說司馬相如先生不但寫得一首好文章，還彈得一手好琴，今日幸會，千載難逢，就請他演奏一曲如何？”

卓王孫接著說：“那敢情好，舍下有古琴。”

王吉說：“司馬先生琴劍隨身，派人去取他的綠綺琴就是。”

綠綺琴取來后，司馬相如不便推辭，只得調弦試音，隨手起伏，鏗然成曲，眾人連聲稱贊：“佳音妙曲，果然不凡。”

司馬相如正要接著彈奏，卻聽到了屏風后面的玉珮叮當，放眼一找，窺見一倩影。“是她，就是她!”司馬相如知道那便是卓王孫的女兒文君。

文君芳齡十七，出嫁不久，便回娘家。她燦爛如桃花，眉色如望遠山，肌膚柔滑如脂。她早已聽說司馬相如是個絕代才子，今天果然見他人品清秀，舉止文雅，一時看得忘情，不覺露出真容。

司馬相如和卓文君打了一個照面，倏地把目光移開，不覺心中一震。王吉注意到了司馬相如的表情，會意地笑了笑。司馬相如轉弦撥柱，隨手攏抹，未成曲調先有情，好兆頭。隨即彈起了一曲《鳳求凰》：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游四海求其凰。

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夕升斯堂。

有艷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

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

鳳兮鳳兮從我棲，得托孳尾永為妃。

交情通天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

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余悲!

司馬相如一邊彈，一邊唱，詞哀情切，如鶴唳天。

卓文君在屏風后面聽得如癡如醉：這不是在向我求愛嗎?鳳為雄，凰為雌，鳳遨游四海，今日來故鄉求其凰，這個凰就在此室內，雖近在咫尺，卻如遠隔天涯，“室邇人遐毒我腸”，讓你相思心碎，柔腸寸斷了嗎?

席散，客人離去，司馬相如也回到了住處都亭。

文君獨自回房，心中愴然，若有所失：耳邊回響著琴聲，心中響起了歌聲。是這樣近，又是那樣遠；是這樣親，又是那樣疏，真是欲罷不能。

正在文君坐立不安的時候，司馬相如回到住處都亭后，覺得火候已到，于是就托人以重金買通了文君的侍女，告訴文君：“司馬相如曾在京中做官，年輕有為，只因擇偶苛刻，至今尚未娶妻，明天就要回成都去了。”文君是個明白人，猜測到這是司馬相如捎給她的話，其意就是要她隨他而去。

文君就乘夜逃出家門，私奔相如。

可是到了成都家中一看，文君不由得心涼了半截：家徒四壁啊!除了那套車馬，什么也沒有。可是文君畢竟是文君，沒有后悔，沒有抱怨，而是出謀劃策，一起去投靠老爹。相如就同文君又回到了臨邛，把自己的車馬全部賣掉，買下了一家小店，做賣酒生意。

當初卓王孫得知女兒私奔后，非常氣憤：“女兒不成材，我雖不忍心傷害她，但也不會給她一分錢。”現在見他們公然到了家門口來賣酒，更是生氣。閉門不出。別人勸他說：“如今生米已經煮成了熟飯，你女兒已經跟了人家，那小子雖然窮點，但確實是個人才啊!況且他又是縣令的好朋友，你家中又不缺錢財，為什么非要這么較真呢?”卓王孫想想也對，就分給了卓文君家奴一百人，錢財若干份。目的已經達到，卓文君也不必當壚賣酒了，就同相如回到成都，買屋置產，過起了富裕生活。

不久，漢武帝在宮中讀了司馬相如的《子虛賦》，甚為贊嘆。開始他還以為是古人所寫，于是就發感慨，說自己恨不能與作者是同時代人！太監楊得意是蜀人，告訴武帝說這首賦是他的老鄉司馬相如所寫。于是武帝便下詔叫司馬相如入京，從此司馬相如受到了武帝的器重而做了武帝的文學侍臣。

過了幾年，武帝派司馬相如安撫西南，司馬相如來到巴蜀，完成使命，帶文君回到長安復命，武帝大喜。

后來有人上書武帝說，司馬相如出使時收受賄賂，司馬相如被罷官，與文君寓居茂陵，閑居一年，武帝思念司馬相如，又召他為官。

司馬相如兩次從卓王孫那里得到財產，家道富足，因而稱病閑居。只是這人素性好色，見文君年老色衰，便又想娶茂陵某女為妾。

卓文君怒火中燒：“男子都是薄幸人，想當初，我年輕貌美時，你盡力奉承，如今我年老色衰，你就棄我。想當初為了你，我犧牲了名譽，不顧一切；如今，你卻想另擇嫩枝。”越想越傷心，決定與他訣別，于是寫了一首《白頭吟》責他薄情：

皚如山上雪，皎若云間月。

問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今日斗酒會，明日溝水頭。

躞蹀御溝上，溝水東西流。

凄凄復凄凄，嫁娶不須啼。

愿得一人心，白頭不相離。

竹竿何裊裊，魚尾何湫湫。

男兒重意氣，何用錢刀為?

司馬相如見到《白頭吟》，又羞又愧，后悔自己不該有如此想法，于是便打消了納妾的念頭，專心于文君。

【責編 李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