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關里的瑣碎事

某地政協(xié)機關，按規(guī)格，可設武警門崗，不知為何卻一直未設。一日，有鄉(xiāng)村上訪告狀人群，見機關大門堂堂然，便駐足于此。稍頃，人群中忽有一人說，這里連把門的武警都沒有，肯定沒權，管不了咱的事。言罷，人群自行游走他處。

機關里誰當上了領導的秘書，就意味著誰即將被提拔。現(xiàn)在當領導秘書的，在提拔問題上是不用自己著急的，因為領導比秘書還急。領導急的不只是為身邊人成全好事，更重要的是他要為自己爭取“待遇”，別人的秘書是什么職務，自己的秘書也要升到什么職務——如果他不能使自己秘書與其他秘書的職務相同或相近，那么他會覺得“待遇”不公，像受了侮辱一般窩火。

某地有一個家屬院，是“四大班子”領導的集居之地。考慮到領導們的工作忙，壓力大，居住的環(huán)境要建得好點，院內不僅留有晨起鍛煉的空地，更有蔥蘢花木，通幽小徑，在那兒思考個“重大問題”什么的，真是再適宜不過了。可是，領導們回家后，卻很少到院中活動或走動。他們怕相互打照面。彼此相善者，怕招來團團伙伙、拉幫結派的議論；雙方相厭者，本就不愿看到對方，巴不得永遠不見面才好；于己不近不遠者，打了照面，無話可說，又不免尷尬。官場中人的種種不便，確是普通人所難以體會的。只是，枉費了院落設計者的一番心思。

醫(yī)務室免費給干部職工打預防針，進了一批針劑，每支價格50元，體格健壯者紛紛表示自己用不著打針；后來，領導決定用同類型質量更好的針劑，每支價格變成了120元，于是，全體人員一個不落都打了針。體健者稱：這么貴的針，不打太吃虧。

逢年過節(jié)，機關干部到領導家里串門的人很多，手里多多少少都拎著一些東西。禮物一旦多了，有些領導就記不清這兩條煙那兩瓶酒，究竟是張三所送還是李四所送。但他卻牢牢地記住了誰沒送。此時，他已把送禮和對他是否恭敬聯(lián)系在了一起。你不送禮，就是沒拿他當回事兒，就是缺乏恭敬，而這恰是他最在意的。不送禮就是不恭敬，這已成為某些官員判斷人的一個準則。

機關里上下班作息制度總遵守不好，領導便拿出機關招待所的一部分盈利，設了個“全勤獎”。離退休干部聽說后，也紛紛鬧著要這個獎，說機關里不應該有獎金這一說，這分明是在搞福利，既然是福利，離退休人員也應有份。有人甚至放出風來，如不給“全勤獎”就向上去反映。領導為平息事態(tài)，只好答應他們的要求。于是，最終事情成了這樣：在崗的干部職工可能因為缺勤，每月不一定能拿到“全勤獎”，而所有的離退休人員卻因為不存在“缺勤”問題都能拿到足額的“全勤獎”。

黨政領導干部較忙，有些會議和剪彩活動就參加不了，而會議和剪彩活動的主辦方為了顯示“規(guī)格”，又強烈要求領導參加（理由一般很堂皇），甚至不惜“走后門”來請求。遇到這種情況，人大、政協(xié)的領導有時也被“協(xié)調”出來，去滿足主辦方的那個“格”。所以，在會議和剪彩活動的現(xiàn)場，別看當領導的風風光光，可實際上他們僅僅是被當作了一種“格”，與被使喚的工具沒什么兩樣。

領導的車下高速公路不繳費，大院的其他司機也不想繳費，收費員跟他們要，他們就報出自己效力的機關的名，以替代人民幣。其實這筆費用在機關是能報銷的，但他們就是要顯這個橫，耍這個威風。無奈，高速公路收費站只好采用給他們記賬、最后跟財政要錢的形式，以成全大院司機耍威風的嗜好。

機關里有牢騷的人很多，他們的“思想覺悟”完全是隨著職務的提升而提升的。官升一級，“覺悟”就相應提高一級，因此對有些人的“思想覺悟”出現(xiàn)驟然式的提高，用不著感到奇怪，因為它是任命書的伴生物。

大院的干部常被派到下面去任職。一個原本很隨和的人，到下面任職后，轉瞬間就會完成性格上的轉換，以威嚴的神情投入工作，給轄地的人民講話、發(fā)指示。可原機關的人還是把他當作原來的他，所以出差到了他的“一畝三分地”后，仍跟他開沒邊沒沿的玩笑。于是，就有了這樣的央求：沒外人的時候，怎么開我的玩笑都行，當著我下屬的面，求你們正經(jīng)點，給我點面子。

一位省領導去世，他的妻子一個人住在機關配給的大房子里，很是冷清；孀居兩年后，她找了個老伴。可沒想到，兩人在一起生活后，發(fā)現(xiàn)雙方從性格到生活習慣差異太大且彼此很難適應，這段4個月的婚姻只好宣告結束。當她想搬回原來的大房子時，卻被告知，按照“規(guī)定”，她因有后續(xù)婚姻，已不屬省領導的配偶，不能再享受有關待遇。當了那么多年省領導的配偶，轉眼間就不被承認了。為此，她后悔莫及。只有為死去的人守寡，才能享受原有的待遇，這分明是在鼓勵領導的妻子當貞節(jié)烈婦，是地地道道的封建禮教糟粕，只不過，是以“規(guī)定”的名義。

（作者單位：《雜文月刊》雜志社）

責任編輯：張功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