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謀

對于饑餓的猩猩來說，沒有什么比紅蘋果更充滿誘惑的了。

現在，眼前就有一個紅蘋果，可是它只能眼巴巴地看著，等待主人的命令。

“沙果，拿起刀，刺她！”主人舉著蘋果，指著床上的一個皮人說。

這只來自蘇門答臘的猩猩迷惑地望著主人，不知道他在玩什么游戲。對于它來說，騎車、滾球都不是難事，它甚至能辨認數字，可是，它不知道現在該怎么做。

“沙果，照我說的做，你就可以得到蘋果！”主人說著，起身給猩猩做示范。

他拿起桌上的瑞士軍刀，用力戳進了皮人的胸膛。“就這樣做，很簡單！”主人笑著說。接著他把蘋果拋向空中，又接在手里，逗引著猩猩。

猩猩猶豫著拿起桌上的刀，耷拉著長臂來到床前，模仿著主人的樣子輕輕地扎了一下皮人的肚子。

“不行！要用力！”主人生氣地說著，拿起一支彩筆，在皮人的胸膛畫了一個圈：“只能刺這里！”

猩猩仰起臉，可憐巴巴地望著主人手里的蘋果，又看看主人生氣的樣子，舉起刀用力扎向那個紅圈，刀鋒一下子刺進了皮人的胸膛。

“這就對了，真是好孩子！”主人高興地摸了摸猩猩毛茸茸的頭，把那個紅蘋果遞給它。

猩猩啃蘋果的時候，主人看看手表，慌忙把皮人和刀藏起來，然后趴在窗口往外望，接著又跑到一樓的客廳去。

這時，一輛紅色奧迪車已經停在了樓下，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鉆出車門，向這幢別墅走來，順便看了看花園里的鮮花。

門開了，男人正在看報紙，一副慵懶的樣子。

“回來了！”他的臉上立即洋溢出笑容，起身迎向女人，接過她的外衣，搭在衣架上。“今天好嗎？”他關切地問。

“公司規模擴大了，我這個做董事長的，每天都有處理不完的事情。”女人一邊說一邊趴在沙發上，“來，給我捶捶腰，真是太累了。”

男人順從地跪在沙發前，輕輕地給女人捶腰，眉頭皺了一下。

“花園的玫瑰有點兒干枯了，呆會兒你去給它們澆澆水。”女人說著，突然想起了什么，“哎，沙果呢？今天喂它什么了？”

“蘋果，我給它吃了蘋果。”男人邊說邊叫，“沙果，沙果，下來！”

猩猩嘴里噙著蘋果核從二樓下來，來到女人跟前。

女人抬起身，笑瞇瞇地對猩猩說：“好孩子，來，給媽媽撓撓癢。”猩猩聽話地伸出爪子，輕輕地撓了撓女人的脖頸，女人癢得哈哈大笑，露出了嘴里的兩顆金牙。

一個小時后，女人換上了一套晚禮服，說：“今天晚上我有應酬，不和你一起吃飯了。”出門的時候，她回頭對男人說：“別忘了給花澆水，照顧好沙果！”

男人答應著把女人送出家門，目送奧迪車躥上了公路，使勁摔上門。他腮幫的肌肉蠕動著，眼睛掃視著客廳里豪華的擺設，目光停在了一張巨大的相框上。那是一張結婚照，一個中年婦女溫順地依著一個年輕英俊的男人，兩個人的臉上洋溢著甜蜜的微笑。

猩猩來到主人跟前，討好地齜齜牙，用爪子拽了拽男人的褲子。它還想吃蘋果。不過它知道，這個要求必須得到主人的許可，甚至還要表演一個節目。

主人盯著猩猩，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手機響了。男人看看來電顯示，連忙放在耳邊：“麗麗……事情馬上就會辦好，再耐心一點。度過這段痛苦的日子，以后我們就能過上幸福的生活了，放心吧，我不會留下任何把柄……好，再見，吻你。”

也許在今天，也許在明天，噩夢就要到頭了，男人可以順理成章地繼承她的遺產，可以和心愛的人過上天堂般的日子。為了這一天，他違心地陪伴這個老女人過了半年。他一直在尋找機會，直到他們旅游時從蘇門答臘買回這只聰明的沙果當寵物，他才找到了機會。

經過訓練的猩猩可以殺人，而他可以逃脫刑事責任。

現在，他不能讓猩猩吃東西。看著猩猩垂涎欲滴的可憐樣，他說：“你好好訓練，我就給你蘋果。”

接著，他帶著猩猩上樓，在臥室里繼續訓練。

他手里拿著一個切成幾瓣的蘋果，當猩猩刺中皮人心臟時，他就吝嗇地給它一瓣，總是讓猩猩餓著肚子。

夜漸漸深了，男人趴在窗口看了幾次，沒有看到女人的車。他把皮人和刀藏起來，帶著猩猩來到客廳，等待女人歸來。

他躺在沙發上，手里拿著幾瓣蘋果，漸漸進入了夢鄉。

猩猩望著主人手里的蘋果，眼睛眨巴著。現在它真的很餓，很想吃到蘋果。不過，它是一只經過訓練的猩猩，知道自己應該做什么。

它摸索著抓起茶幾上的水果刀，看著主人手里的蘋果，終于，用力地把刀刺進了男人的心臟……

女人回來的時候，男人已經死了，猩猩在吃最后一瓣蘋果。

后來，經法醫鑒定，男人確實是猩猩殺死的。

猩猩不承擔刑事責任。

方祥明摘自《天池》2006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