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鈺”上傳性情，下載名利

一個業余愛好者和他改編自大片的幾分鐘錄像;一個女演員的性、謊言和錄像帶，……除去上傳、下載這一簡單的網絡行為，胡戈、張鈺等的故事傳統且老套，至少在過去數年里不斷發生。“互聯網”是這些故事里最重要的非傳統的元素。確切地說，當他們的創意、勇氣、謾罵、謊言在寬帶和視頻上傳播，并不斷挑戰我們的傳統視野時，2006年的生活才具有了更多可言說的價值。這些高速傳播的欲望字節，承載了轉型社會的諸多現實，也使2006年的網絡生活有了全新的意義。而“胡#8226;鈺”這個瑯瑯上口、但莫須有的中國符號，就代表我們搜索到的2006年里的這些網路故事吧。

你上傳了嗎？——上傳瓦解霸權

2006年6月，鄉村鰥夫、79歲的英國人彼德打開他的網絡攝像頭，“我迷上了YouTube，這是個讓人著迷的地方，可以看到那么多年輕人拍攝的有趣錄像。我打算也嘗試一下。”他穿著米色的V領毛衣，戴著眼鏡，坐在1970年代風格的壁紙前，“順便提一下，我確實像看上去那么老，我希望站在一個老人的角度，就生活籠統地發發牢騷。”彼得網名“老人1927”。他生于1927年。他把兩分多鐘的錄像片段上傳到YouTube，起名《第一次嘗試》。YouTube總部的一名員工注意到它，并把它推薦給產品經理唐頓。

唐頓負責挑選放到主頁上的錄像。在每天上傳到該網站的7萬段錄像中，只有不到10段獲此殊榮。唐頓把“第一次嘗試”放到主頁的推薦名單中。觀眾立即對這段平淡無奇、但少了躁狂和自負的錄像產生興趣（一半以上的YouTube注冊用戶宣稱自己的年齡在20歲以下）。第二周，“老人1927”開始講述他的人生故事，從小學到第二次世界大戰，再到他在衛生部的工作，從頭到尾，他一直坐在那把椅子上。這段簡陋的錄像創下了YouTube史無前例的點擊率，半年后，“老人1927年”的粉絲，已經超過200萬。

錢志君，19歲，上海郊縣金山的一名職高學生，他意外的第一次嘗試是在學校舉行的交通安全知識學習活動上。校領導拿著講稿長篇大論時，錢志君正開小差，其奇特詭異的驚鴻一瞥被抓拍，并傳到網上。之后，錢志君成了“百變小胖”。“百變小胖”攪動江湖，他的頭像被置換到蒙娜麗莎、加勒比海盜、角斗士和小布什頭上，關于他的網頁已經超過百萬，“童話大王”鄭淵潔評價“百變小胖”的斜眼睥睨是“對應試教育的鄙視”。年底最新消息，在《信息時報》和廣州香江野生動物世界策劃的“親近動物，拒絕冷漠”活動上，“百變小胖”是驚艷的親善大使。

任何一個79歲的老人，都可能有更波瀾壯闊的人生故事。——你可能在YouTube上發出如此質疑，板磚馬上砸到你頭上：勿思且看！（Don’t think， but look！）真正的問題是，他（她）上傳了嗎？你可能同樣認為，每一張胖嘟嘟的臉上都有奇特詭異的驚鴻一瞥，驚艷之后，“百變小胖” 能持續帶來大流量嗎？這正是他的經紀人高峰的課題，按照高峰的設想，“是要朝演藝、主持、廣告各個領域進軍，不能隨便簽一家公司，否則會限制他的發展。”錢志君會回到學校附近的加油站繼續實習、工作嗎？高峰的回答是：勿思且看！

如果你有耐心連續觀看100段網絡視頻，你會發現，像“老人1927”那樣，冷靜講述現實人生的只是極少數，絕大多數的網絡明星都有自己出奇制勝的策略，他們需要的僅是與眾不同、稀奇古怪，第一時間抓住你的注意力。

“國學辣妹”故事的其中一個版本是這樣的：2006年國慶剛過，中國戲曲學院大四女生，19歲的白鹿鳴走在北大校園里，路邊有人發傳單，以為是論壇招聘“斑竹”，稀里糊涂填了一份。原來網站招聘前臺，年薪10萬，任務是跳舞、開博客和上傳照片。網站以博客的點擊率和回帖數決定誰能進軍12強。隔24小時沒有新東西上傳視為棄權。進入12強后，網站專職攝影師帶著白鹿鳴在雍和宮附近的國子監拍了一組照片，由頗有國學功底的白鹿鳴配文發到博客上。然后，白鹿鳴有了新的身份和價值觀。——“國學辣妹”、“白居易53代后人”、“一夜情開價10萬”、“勾引孔子，慰藉他千年的寂寞”、“重振國學、推廣戲曲戲劇，改革網絡價值觀”。僅從時間順序上看，“國學辣妹”的母本是視頻舞女木木、竹影青瞳們。

什么是2006年的網絡價值觀？“用戶造反了！”剛從《經濟觀察報》跳槽加盟新媒體陽光傳媒的何力說，“明星不再是陳凱歌、張藝謀了，饅頭和超女一樣可以成名。社會碎片化了，利益多元化了，訴求不一樣了，人心散了，自然隊伍也就不好帶了，再沒有一聲號令天下了。”

2006年，網絡明星俯拾皆是，他們被認為是娛樂民主化的最佳典型。我們面前的貨架上不再只有陳凱歌、張藝謀，不再消極屈從于他們的古裝大片和人造熱門，我們想要什么產品，希望得到什么產品不再需要他們發號施令了。我們正在細查目錄，從“饅頭”、“老人1927”到“國學辣妹”，在一串長長的候選名單中，尋找自己的目標，然后點擊鼠標，投上一票。目錄越長，可能喜歡的就越多！我們躍躍欲試，直到開博客、錄視頻，上傳自己的故事。

“你”是《時代》今年的年度人物。“你已控制了全球媒體、建立并塑造了新數字時代的民主社會、無償地提供內容并在職業人士的領域中擊敗專業媒體人士。一切非常有趣，Web2.0是一個大型的社會實驗。與所有值得嘗試的實驗一樣，它可能會失敗。這個有60億人參加的實驗沒有路線圖，但2006年使我們有了一些想法。這是一個建立國際諒解的新機遇，不是政治家對政治家，偉人對偉人，而是公民對公民，個人對個人。這是人們看著計算機屏幕，認真地去想誰會在那邊看到他們的一個機會。所以請繼續告訴我們，你不只是感到有點好奇。”

“上傳”是這些故事的臨界點。——白鹿鳴成了“國學辣妹”，錢志君成了“百變小胖”，被動的消費者成了主動的參與者和內容提供者。“世界是平的”，今年的一個響亮口號，作者弗里德曼說：“上傳有潛力成為碾平世界的最具破壞力的力量。多少人運用這個能力參與互聯網，將決定上傳破壞力的程度。但是，我們還不習慣成為過程的參與者，盡管各種工具都已經在那里，盲目屈從權威和機構的思想仍然是根深蒂固的。簡言之，上傳者的數量還是比較少的，但是隨著個人上傳以及協作工具的普及，隨著越來越多的人從他們的上傳經驗中獲得積極反饋，我敢肯定地說，每一個大機構或是等級結構都會感受到巨大沖擊。我已經警告你了。”

你上傳什么了？——虛妄的民主

但“用戶提供內容”僅僅是故事的一半，另一半是，你上傳了什么？的確，我們逐漸擺脫了陳凱歌張藝謀們的傲慢和專制，但另一方面，面對新技術和空前豐饒的貨架，我們也開始無所適從。

清華大學傳播系教授尹鴻說，“網絡為民主表達提供了可能性，但網絡民主并沒有其現實性。什么表達被人關注，什么表達成為議題，并非是民主的結果，更多時候是商業動機，甚至暴力動機或無意識動機的結果，比如網絡上的人身攻擊、商家對網絡造星的暗中推動，商家對網絡輿論的控制。你會發現，哪里民主可能出現，哪里一定會有霸權控制它。網絡遠遠不像我們想象中的民主。你在網上發表理性意見往往沒人關注。你要講道理，很可能有一群人非理性攻擊你，比如民族主義、對財富和精英的仇視。只要有一個人首先給出攻擊理由，馬上會有人不加任何理性判斷跟風而上。”

這一“偷情故事”是2006年最具轟動力的網絡事件：“鋒刃透骨寒”與他老婆（網名“幽月兒”）都是網絡游戲《魔獸世界》的愛好者，兩人一起進入《魔獸世界》的麥維影歌服務器玩，并加入了一個由幾名燕山大學學生建立的，名為“守望者”的網游公會。“鋒刃透骨寒”事業成功，平時很忙，而“幽月兒”則是賦閑在家的全職太太，所以“幽月兒”玩游戲的時間比“鋒刃透骨寒”多，與“守望者”公會里的一個網名為“銅須”（鄭星）的公會官員很熟。“鋒刃透骨寒”認為老婆在家無聊玩玩游戲打發時間，還能交點朋友，沒什么不好，所以并不在意。直到有一天他無意中發現“幽月兒”與“銅須”的 QQ 聊天記錄，并在某論壇將此事公布。中文互聯網輿情地震，盡管所有人物都用網名，“偷情男主角”還是被網民挖出了各種資料，在互聯網上被扒得精光。一篇名為《對鄭包皮同學的“江湖追殺令”》流傳最廣：鄭星同學必須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呼吁廣大機關、企業、公司、學校、醫院、商場、公路、鐵路、機場、中介、物流、認證，對鄭星及其同伴進行抵制。不招聘、不錄用、不接納、不認可、不承認、不理睬、不合作。在他做出徹底的、令大眾可信的悔改行為之前，不能對他表示認同……”事件的結局，是鄭星的母親來到“天涯”，以母親的身份道歉，當然，之前，鄭星已經道過歉。

“追殺令”在網絡上已不鮮見，在稍早前的“虐貓事件”、“陳易事件”中都出現過。網絡輿論對當事人的壓力，最終改變了當事人的生活。陳易母親之死，曾引發對網絡暴力的反思。《紐約時報》的評論說，中國網民“重道德但輕法律”。

稍后，這一年，女詩人趙麗華的人生經歷了一次極為詭異的大拐彎。9月13日前后，她的幾首詩被有計劃地貼到各個網站，并迅速被戲仿，中文網絡掀起罕見的全民詩歌運動，趙麗華成了“詩壇芙蓉”、“梨花教主”（網友戲仿“梨花體”：淫一手濕不難，難的是淫一被子濕。） 形形色色的不明真相者、起哄者、幫閑者、別有用心者和借勢出名者使事件脫離了詩歌主題，淪為口水戰。9月26日，80后作家韓寒連續在博客上發表文章，猛烈抨擊現代詩歌和詩人，隨后，一批詩人開始和韓寒展開了新一輪詩歌論爭，局勢由“網絡暴民”惡搞趙麗華變成了詩人間的互毆。事件結果見仁見智：群眾網絡運動中新增了一名受害者——趙麗華辭去了《詩選刊》的職務，表示不再寫詩；網絡又使趙麗華成為了一個“受益者”——一個原來僅在詩歌圈和隨筆圈有影響的作家迅速躥升成網絡紅人。詩歌以這種方式吸引公眾時，你難以分清這是針對趙麗華的鬧劇還是公眾的悲劇。趙麗華在新浪的博客里引用“樂思蜀”的《天數》：我付出過關愛的人/有些已經以我為敵/有些正預備著/以我為敵/算命先生說/這是天數/不過/就算知道以我為敵/或者將以我為敵/他們也一樣能得到/我內心的關愛/我這樣說/很多人不信/以為我在裝耶穌/有人會直接罵傻Ｂ/但我要告訴你們/這是天數/改變不了/既然改變不了/我也就不試圖改變了/正因如此/我才獲得了真正的幸福/而你們/則永陷于苦海。

黃健翔辭職央視，事件本身太具隱喻。在傳統媒體的第一輪想像中，黃健翔成了一個反體制英雄，特別是新浪博客非常戲劇性地披露了一封央視某主持人的“檢舉信”，以及黃健翔“憤怒”的回擊。“檢舉信”子虛烏有，事態發展，黃健翔辭職的真實原因逐漸清晰：一個月3500元，對當紅主持來說，實在是太低了，到外面走一場秀，都有幾十萬的收入。照理說，辭職的新聞價值大打折扣，但隨后，新浪博客將焦點放在黃健翔和記者吳虹飛對采訪過程羅生門般的回憶和爭執上，仍然是頭條。確切說，是新浪名人博客的新聞化操作，使這位央視體育頻道的主持人成為第一公眾話題。

新浪總編輯陳彤說，“以新聞方式運作博客產生的巨大能量，我們都沒有預料到。一年前，當新浪決定開博客時，很多人執意判斷我們改變了博客的規則，現在看來，當時我們對博客的態度并沒有錯誤。”

博客改變了門戶網站信息來源單一的問題，同時讓公眾的話語空間更加寬廣，來自博客們的消息和觀點在悄悄地為因缺少采訪權而原創新聞寡淡的門戶網站補充彈藥，博客是門戶原創新聞的最重要來源。一些原本難登大雅之堂的小道消息，不少被偽裝成博客消息，得以被鏈接和發布。以往某突發新聞事件需要眾多的專家意見，現在也變成了相關博客腦筋激蕩的新賽場。方興東說，中國的博客正在變異。首先是用戶體驗的變異，在新浪制造的博客浪潮中，寫作者的本來意愿被強行改變。當爭論結束后，用戶發現，這原本不是自己的真實意愿，自己非自愿地被卷進一場強大的漩渦，身不由己。在受到謾罵的高峰期，新浪博客的管理人員曾主動打電話勸部分用戶關掉博客的評論版，但被拒絕。其次是博客導向的誤區。新浪博客的目的非常明顯，就是要最大限度地提高參與度，吸引眼球，言論自由演變為謾罵，新浪需要的不是爭論的結果，而是爭論的氣氛，甚至是謾罵。

你要是知道新浪花了多大的精力邀請名人，要是知道全中國的名人都為新浪打工，你就很容易理解它為什么這么成功了。中國的博客人群正在發生生態性的變化，大小明星根據自己的檔期需要借助博客炒作人氣，更有一些商業領袖在博客里解釋自己的商業理想，雇傭職業寫手，讓自己成為商業界的精神偶像，這些傳統世界的焦點人物幾乎占據了中國博客15％的流量，剩下的85％可能是真正認真寫卻事實上毫無影響力的沉默大多數。

12月8日，百度發布《2006年中國博客發展報告》：我國博客市場發生的最明顯變化是，傳統門戶的博客服務開始取代專業博客網站，占據Web2.0市場的主導地位。具體數據是，2006年中國博客服務商10強中，早幾年遙遙領先的博客網退居第8位。其次，博客服務商的死亡率增加，“2005年百強博客網站”中約20%已經關閉或停止服務；第三，博客作弊、雷同現象日趨嚴重。截至2006年11月，全國中文博客數量達5230萬個，但博客注冊用戶僅為1987萬（平均每個博客用戶擁有2.6個博客）。

另一組數據值得參考，在近5000萬的中文博客網頁中，正在有效維護的博客不超過15％，這意味著中國有4千多萬的博客僵尸。2007年，你準備關閉你的博客嗎？

你為什么上傳？——商業本色

11月17日，張鈺的兩段性交易視頻出現在剛滿5個月的優酷網，短短2到3天時間，836萬人次，7000多條評論。這個傳播速度和廣度連老板古永鏘也沒有預想到。“星期六忙著加班，流量激增，1個G、2個G地增加，用戶反映上不去，或點開就卡住了，我們把服務器運到天津，整個團隊忙得一塌糊涂。”雖然3天后，這兩段視頻被有關部分勒令撤下，但經過網民幾何式的轉載、拷貝，再加上門戶網站的首頁置頂炒作和傳統媒體的跟進，它最終傳到多少網站、論壇，被多少人下載瀏覽傳看，數據已不能統計，但至少在一億次以上。

張鈺的性錄像帶，讓優酷網、甚至今年新冒出的150家中國微視頻平臺大出風頭，優酷網的瀏覽量增加了10倍，一個月后，古永鏘拿到一筆1200萬元的風險投資。

在150家微視頻平臺中，真正能站穩的只有六七家，在古永鏘看來，比較干凈、能看下去的只有他們的優酷網和土豆網，其他的沒法看，大部分都是打擦邊球，搞些準暴力和軟色情。一個做了5年的視頻網站高管說，“但凡特別紅的視頻，特別紅的人，都是假的。YouTube16.5億美元賣給Google后，大家都盯著這塊肥肉，想在中國做到第一個賣出去。2006年年底這幾個月，是視頻網站賣價見分曉的時候，大家都不惜血本炒作自己，為了錢，真的什么都不要了。碰上張鈺，真的是天上掉下塊大餡餅。很多視頻社區都是自己公司的人在上傳，以及聘用兼職的。在中國，根本沒有那么多網民自己上傳視頻。”土豆網的王微說，“以微視頻的環境，我們只要能做到不是軟黃色，就已經是鶴立雞群了。”轉型社會數字化和穩定社會數字化有何區別，這是專家學者在今年熱衷的話題，但在性這一點上，看不出任何差異。在世界的任何地方，性和自由、直接、匿名、迅速的Web2.0，都像一對失散多年的男女，緊緊擁抱在一起，這是互聯網和身體之間自愿自足的約會。

2006年，互聯網在數年泡沫后，開始新一輪的淘金熱潮，而代表未來方向的微視頻“錢途”最被看好。5年前，這是不可想象的。以YouTube為代表的視頻網站和以MySpace為代表的網上社區，像是直通未來趨勢的廣告，每個網民精神上的好萊塢，通向下一個流行事物的高速連接。它們是優酷網和土豆網的免費外教。

短短兩年，新一代互動網站MySpace已經成了互聯網上最受歡迎的社區，這座性和青春的虛擬之城，造就自己的明星和風流浪子。如果說Baidu、Google、eBay改變了人們分享及吸收信息和商品的方式，那么MySpace改變了年輕人彼此分享和吸引對方的方式。無限個性化的網頁，成為用戶自我認知和團隊認知的重要舞臺。他們在這里開博客、上傳圖片和錄像，調情和引誘、下載今晚的新朋友。

MySpace一直把性當作自己的賣點之一。網站上充斥著網絡男女速配的廣告條，其中一則是女人背影的特寫，褲子褪至膝部，正在除去內褲，廣告詞是：今夜找到下一個情人。在網站行銷主管的個人主頁上，廣告歌曲這樣唱道：在MySpace可以做什么？我想要性！在MySpace可以找到許多男孩。

如果你問網站創始人安德森，如果MySpace發燒友對青少年裸照更感興趣，他會怎么辦？安德森一定習慣性回答：“互聯網是為輿論自由而設計的，18歲以下的孩子，那是父母的責任，而任何18歲以上的人，都是公認的成年人。從哲學觀上看，我不認為我們有必要干涉，我走在大街上，看到讓人厭惡的事，但這就是生活。每個人都是自己的魔鬼。父母不希望看到自己孩子的真實面目，但MySpace讓這件事變得很容易。”

不要太急功近利、放遠眼光至少是古永鏘和王微口頭上的共識。中國的微視頻本可以有更干凈、更有創造力的發展方式。在誕生之初，我們對它的設想足夠美好，一種新的內容生產和傳播機制，每個人都是大導演，都可以像胡戈那樣反諷、解構，有平等的表達機會。

但對張鈺來說，這不是主要的，即使她最后不能將錄像帶里的那些導演送上法庭，流量的成百倍增加，也足可以讓她建造一座虛擬的、大得多的道德法庭。她一定是這場審判的勝利者。這應該是她決定將錄像帶上傳時就想到的。

在經濟學家眼里，一種經濟制度，代表一種通訊方式，代表一種信息傳遞方式。柏林墻的倒塌，不但是一種體制的倒塌，也是一種通訊方式的倒塌。年底的另一本暢銷書《長尾理論》試圖解釋因Web2.0這一全新的通訊方式帶來的民主，僅從字面意思和圖形上看，Web2.0的民主就是這個網民可自由選擇的無限長目錄，這條長長的尾巴。為什么鞏俐、章子怡長期霸占我們的注意力，因為貨價上可供選擇的東西太少了，供應的匱乏導致了這些大熱門的霸權，現在擺在我們前面的有不盡其數的胡戈、國學辣妹、張鈺等。但在2006年的現實生活中，至少在我們搜羅到的這些網絡故事里，商業、非理性、甚至無意識的動機使這一書本上的民主多少顯得虛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