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采訪是福利

只要是自己愿意背的擔子，往往是不會覺得重的。更何況，許多采訪與其說是工作，不如說是一項“員工福利”

老父退休之前，諸事繁忙，只知道閨女寫字謀生，個中詳情并不清楚。退休之后，閑居北京，買菜做飯之余得見我的工作實況，甚是擔憂，“一個女孩子天天東奔西走，不是找這個，就是約那個，還總被人拒絕，多氣人！”

其實只要是自己愿意背的擔子，往往是不會覺得重的。更何況，有許多采訪與其說是工作，不如說是編輯部給予的一項員工福利。

2006年的第一個“福利采訪”是在正月十五那天，我坐早晨七點多的航班自北京飛赴長沙，飛機上有我要盯的采訪對象——“非著名相聲演員”郭德綱。正是他最火的時候，約采訪的媒體一個月里超過了200多家。感謝他的經紀人王海，暗地里替我通融，讓我跟他們一起參加長沙的一個活動，“路上也許有機會給你采訪”。

原想上了飛機就提問的，沒想到早班飛機，個個困得人仰馬翻，郭德綱上飛機就閉目養神。我也困，可是睡不著，體內一股真氣被那二三十個問題憋得東突西撞，真叫難熬。

落地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擠到他旁邊，說明來意。他笑笑，很有多年江湖行走的大哥模樣，說別急，到賓館再說。到了賓館，他們又餓了，折騰一上午，餓是自然的，我也餓。但是采訪……

“別急，先吃飯！”于是一起去吃飯，挑了附近一家小面館，他、搭檔于謙，還有王海，吃得好不熱鬧。都是能說笑話的主兒，要一張餐巾紙都能逗樂一群餐廳小妹。

我笑得腮幫子都疼了，緊繃的工作弦也松了下來。為了準備他的采訪，突擊聽了他的很多相聲段子，真是挺可樂的。聽著真人版的現場秀，感覺這趟就是采訪做不好，福利也算是享受了。

后來……他終于在吃過飯之后，在電視臺臨時通知的提前彩排之后，在小睡片刻之后，接受了本刊專訪。他開玩笑說，“在這種半昏迷狀態下很容易說出實話來”，果然例如“炮轟春晚”、“業內揭黑”等等敏感話題，他都沒有避諱。不過，直到現在，我都堅信一點，那個聰明練達的大腦袋其實早有權衡，與其說是我讓他開口，不如說他選擇了我們雜志。

和陳海、大食、琳玲一起去西藏做西藏專輯，當然是今年不能不提的一次福利采訪。我自己曾在2005年夏天去過一趟西藏，待了十天，感覺還遠遠沒有待夠。回來之后，一直在盤算，何時再去西藏。沒有想到，幸福來得那么突然，嘿嘿。

第一次一個人去，興奮之余，也無比孤獨。這一次去，有同事相伴，感覺非常快樂。雖然每天工作安排得很緊，各自單兵作戰。但是大家會短信聯系，忙完了一天之后，一起吃晚飯是一天中最愉快的時候。

中途我一個人去林芝采訪援藏干部，陳海天天擔心，怕有意外，短信來得格外頻繁，提醒我注意身體，注意安全，“隨時打電話給我，我手機一直開著”。琳玲獨自采訪一位猛男，海哥也是甚為擔心，責問她，“給你發短信為何不回？”雖然黑著臉膛，但是我們都知道他其實是面惡心善。為了回報他的關心，我們告訴他高原護膚秘訣，還教他平生第一次涂上了潤唇膏。

我最終沒有寫出援藏干部那篇文章。實際上采訪之中我心中一直有許多疑問。

當然，我也沒有想到能夠遇到老李，沒有想到在嚴謹封閉的公務員體系里會出這樣一個神奇的人。

他太真實了。人生的困窘他都毫不掩飾。說的全是大實話，說自己來援藏不是為了給誰奉獻，就是來放飛自己的。人到中年，沒了野心，事業成了職業，退了激情，愛人成了親人，活得好不憋悶。索性來西藏三年，不下雨就出太陽吧！活得痛快一點。

在他自己搭的小木屋里寫稿子，烤火。小屋在米日神山腳下，周圍是青蔥苗圃地，那樣的風景我不會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