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過度集權或者過度分權都不利于經濟增長,因此理論上可能存在一個最優財政分權度,并與最優經濟增長水平相適應。本文對我國1985年至2000年財政分權對經濟增長的影響進行了非線性關系檢驗,結果表明我國的最優財政分權度為66.67%。同時指出,我國的財政分權并不是面臨一個是否應進一步分權或集權的問題,而是應該朝著制度完備的分權方向發展,使得財政分權通過制度的規范化、科學化、透明化、公正化而發揮其積極作用。
關鍵詞:最優財政分權度;經濟增長
中圖分類號:F810.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176X(2007)06—0082—04
關于中央政府與地方政府之間的財政分權,現有的理論大都認為分權可以使得地方政府更好地發揮其信息優勢,同時分權也為地方政府提供了更好的經濟激勵,因此,分權是有利于經濟增長的。但是,在經驗研究方面,分權化改革與經濟增長之間是否存在正相關關系仍然沒有得出一致的結論。現有的研究結果表明,一些國家的財政分權促進了經濟增長,而一些國家的財政分權反而阻礙經濟增長。在對同一個國家的財政分權與經濟增長關系進行研究時發現,在某一段時間內財政分權促進了經濟增長,而在另一時期內,財政分權與經濟增長之間呈現負相關的關系。這說明,財政分權對經濟增長同時存在正、負兩個方面的影響,因此在理論上可能存在一個最優分權度。偏離了最優分權程度的過度分權可能對經濟增長不利。
已有的分權理論主要從地方政府的信息優勢角度論證了分權的好處,由此產生一個問題,即中央向地方的分權到底應該進行到什么程度?可以肯定的是,并不是分權程度越大越好。從中國的經驗來看,以地方政府財政支出占全部財政支出的比重來衡量,中國的財政分權度非常高。同時,改革開放后地方政府在支出結構方面也享有了更多的自主權。進一步考察中國的分權改革與經濟增長之間的關系,不同學者的研究結論相去甚遠,但這些爭論也提醒我們,對于財政分權和經濟增長之間的關系,現有的理論認識尚存在欠缺之處。分權也可能帶來一些成本,甚至可能成為阻礙地區分工和加劇地方保護主義的原因。如果這樣,那么最優分權結構就很難讓中央政府退回到“守夜人”的角色。本文將通過對具有代表性的研究的進一步分析,利用我國可得數據加以實證研究,探討最優財政分權度的存在,并結合我國改革開放以來的現實情況,提出了政策方面的建議。
一、研究概述
目前,有關最優財政分權度研究的文獻尚還不多,針對中國的研究更是少而又少。鄒繼礎認為,當部分公共財政服務的受益面超越了政府的行政區域,而其覆蓋面又未達到全國范圍時,便應由跨省份的組織來協調這些公共財政服務的生產與提供。但跨行政區域共同協調生產財政服務的一個難題是:在現行體制下,跨省組織與集體行動的交易成本非常高,使得在自然的制度演變中,無法形成提供公共財政服務的最優行政規模。王紹光的研究認為,分權應該有底線。他認為,在當今世界上,一國中央政府的財政收入或支出不應低于財政總收入和總支出的50%,或GDP的10%。如果一國中央政府的財政收入、支出低于財政總收入、支出的50%,且中央政府的財政收入、支出低于GDP的10%,就可以說超出分權的底線了。殷德生的研究認為,與最優的經濟發展水平相適應,存在著最優財政分權水平,這一水平取決于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的財政支出于實物資本與人力資本的份額。他對中國1994年財政體制改革以來的財政分權對經濟增長和地區經濟發展不平衡的影響進行了經驗檢驗,其結果表明中國的財政分權水平既未能有效地促進地區的經濟增長,又加劇了地區經濟發展的差異程度。并提出,未來中國財政制度改革的挑戰更多的是如何選擇適度的分權水平,在促進經濟增長的同時縮小地區經濟發展的不平衡。梁軍和宋迎春也對最優財政分權度進行了研究,他們通過對以國家公共產品、地方公共產品和私人公共產品為投入變量的Cobb-Douglas生產函數的分析表明,當地方政府占有的稅收收入的比例,等于地方公共產品的彈性除以地方公共產品的彈性與國家公共產品的彈性之和的所得時,財政分權度達到最優。 關于中國財政分權的程度,Qian和Weingast的研究認為引,從地方財政支出占全部財政支出的比重看,中國是非常分權的。鄒繼礎認為,中國內地財政分權制度具有分權的“財政聯邦主義”的特色,即中央以下的省級政府也具有部分的財政自主性與財政責任制。在形式上,內地的各級預算擁有憲法所賦予的部分預算自主權,而省政府可以決定轄區內縣市政府的財政責任,擁有部分預算立法權。但與“財政聯邦主義”不同的是,內地地方政府所擁有的實際財權是相當有限的,中央不僅控制預算支出總額,也決定并影響地方政府部分重要支出的份額,如價格補貼等。王紹光認為,中國已經超過分權的底限,這不僅表現為中國中央政府的財政收入、支出低于財政總收入、總支出的50%,中央政府的財政收入、支出低于GDP的10%,而且表現為中央政府從數量和質量上提供相關公共服務的能力都十分低下。
二、模型與估算
1.模型
本文采納新古典主義傳統,使用資本和勞動力增長作為經濟增長的解釋變量,然后再加入財政分權指標,構建如下方程:
Yt=c+αlnvt+βLabort+γDCt+δDCt+εt
(1)
這里,我們假定財政分權與經濟增長之間不是一種簡單的線性關系,而是存在著非線性關系,因此,在方程中引入了財政分權(DC)的平方項。
2.變量定義
在財政分權指標的選擇方面,本文首先對預算內外收支作價格調整,然后對預算內收入和預算內支出兩者取大,最后把預算外收支和取大后的預算內收支糅合起來,下面就是本文構造的財政分權指標:
財政分權DC=(max{地方預算內支出,預算內收入}+地方預算外收入)/全國預算內外總支出
本文認為,上述指標更能充分體現地方財政自主權。而體現地方自主權是確定財政分權指標的基本原則。
3.估算結果與分析
在計算過程中,當在方程中加入虛擬變量Dum94時,結果發現分稅制改革并沒有對這種非線性關系產生影響,因此不必分段研究,估計結果見表2第(1)列。通過對方程(1)的估計,發現財政分權與經濟增長之間在5%的水平上存在顯著的非線性關系,估計結果見表2第(2)列;同時,通過引入通貨膨脹率Inf和稅率tax,檢驗上述結果的穩健性,結果表明是穩健的。

據此,我們得出下面的估計方程:
Y=-214.5193+6.647980DC-0.04978DC2+0.1865Inv-0.1346labor (2)
對方程(2)中的Y關于DC(財政分權)求一階導數,得:
Y'=6.647890-2×0.049798DC
令Y'=0,得
6.647890-2×0.049798DC=0
從而推導出DC=66.75。
三、主要結論及政策含義
由上述等式可以得出如下結論:根據對現有樣本期間的數據估計,我國經濟增長、財政分權的最優水平是66.75%。如果財政分權度小于66.75%,則進一步的財政分權會促進經濟增長。如果我國財政分權度超過了66.75%,則進一步的財政分權對經濟增長可能有害。需要說明的是,這個最優水平是由數據所體現的歷史和現實的經濟環境決定的,而不是根據哪種理論依據來確定的。 根據該結論,以66.75%為最優分權度,進一步分析了我國1982—2000年間的財政分權變化情況,見圖1。

圖1中,橫坐標代表時間,跨度為1982—2000年。縱軸代表財政分權度(%)。從圖1中可以發現,從1993年開始,我國的財政分權已經超過了這里的最優分權度66.75%,根據上述結論,這段時期內財政分權應該對經濟增長產生不利的影響。但是,根據已有的研究以及現實情況的觀察,1994年分稅制改革后,財政分權對經濟增長具有顯著的正作用。這主要是因為分稅制改革克服了不少包干制的弊端,使中國的財政分權更加規范化。因此,盡管1994年以后的財政分權度大于66.75%,但是經過分稅制改革,規范化、科學化、公正化后的財政分權的積極作用還是極大地發揮出來。而在此之前,財政分權制度很不規范、不穩定,造成兩個比重的下降、重復投資和地區封鎖等弊端,許多與財政分權配套的機制都處于缺失狀態,這些都會阻礙財政分權積極作用的發揮。
從這個矛盾中,我們可以發現,中國的財政分權并不是面臨一個是否應進一步分權或集權的問題,而是應該朝著制度完備的分權方向發展,進一步提高財力分配的透明度和規范性,做好分權配套措施的改革,使得財政分權通過制度的規范化、科學化、透明化、公正化而發揮其積極作用。
責任編輯 楊全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