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子恢對農民增收途徑的探索與貢獻

［摘 要］ 新中國成立以后，百廢待興，如何發展農業生產，促進農民增收，是當時中國所面臨的一個重大問題。鄧子恢堅持實事求是和群眾路線，以求真務實、勇于創新的精神，對此進行多方面探索與實踐，取得了顯著成效，對今天探討我國農民增收問題，仍具有重要和深遠的意義。

［關鍵詞］ 鄧子恢 農民增收 探索與貢獻

鄧子恢（1896－1972），福建龍巖人。中國革命和建設的著名領導人之一，杰出的農民運動和農村工作專家。他一生情系農民，懂得農民的心理，了解農民的需要，關心農民的利益，想農民之所想、急農民之所急，被視為農民的知己。建國后，在擔任中央農村工作部部長和國務院副總理期間，他始終堅持實事求是和群眾路線，勇于開拓創新，為探索農民增收的途徑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一、把農民組織起來，走農業合作化道路

1952年土改完成后，我國農業由于受個體分散經營、生產資料缺乏、資金不足、技術落后的限制，難以擴大生產規模、改善生產條件、興辦大型農田水利建設與抵御自然災害。這種狀況不改變，不僅不能進一步發展農業生產、增加農民收入和改善農民生活，也無法滿足社會主義工業化建設所需要的原料、市場和對商品糧、副食品的需求，限制了生產力的發展。若遇到天災人禍而破產，勢必產生兩極分化，威脅工農聯盟的鞏固。那么，究竟靠什么辦法來解決呢？鄧子恢主張：把農民組織起來，走合作化道路，對農業實行社會主義改造，把個體所有制轉變為集體所有制，靠大家互助合作的力量，再加上國家幫助來解決生產中的困難。他認為這不僅是通向社會主義社會、實現共同富裕的必由之路，也是解決農民困難，發展農業生產，增加農民收入的一條好途徑。

為建立、鞏固和發展合作社，鄧子恢進行了艱辛的探索，在具體實踐中形成了一套完整而又切實可行的思路和辦法。

第一，堅持自愿互利，循序漸進原則。鄧子恢針對農民加入合作社“怕吃虧，有顧慮”等思想，提出必須堅持自愿互利原則，依靠說服教育和進行示范，組織農民走合作化道路。他強調說，對于不愿入社的農民要善于等待，絕不能搞強迫命令。“對個別顧慮較多的中農要有這樣的決心，‘等他一輩子’”，“只要合作化運動進行穩當，合作社各種政策執行得正確，加上其他商業政策、價格政策、稅收政策等各方面都能正確配合，那么個體農民的生產積極性還有繼續發揮的可能，因為他們為了自己的生活也是需要發展生產的。而這樣做對我們社會主義建設事業將更有利得多。”［1］對于入了社但又反悔或不安心的農民應該允許退社，社辦好了再來。他們自愿，我們歡迎。鄧子恢根據互助合作運動的發展規律，堅持互助合作運動要從低級到高級，循序漸進，有步驟地進行。開始是臨時互助，等牲口、農具、勞力不足的問題解決了，農民要求進一步增產增收，就會要求季節互助、全年互助，進而自然過渡到常年互助生產合作社。他特別強調：“互助合作運動必須根據生產的需要，逐步前進。絕不能單純憑主觀要求，否則就不能達到增產的目的。”［2］

第二、堅持在鞏固中求發展。1953年，我國加快了農業生產合作社的發展速度，到1954年4月，農業生產合作社達到了10萬個。鄧子恢集中精力研究和指導這10萬個農業生產合作社的鞏固工作。他說，把這些農業生產合作社辦好，增產增收，做出榜樣，就能吸引更多的農民組織新社。只有使農民收入逐年增加，生產合作社才容易鞏固，而只有在合作社鞏固的基礎上才能進一步發展農業生產、增加農民收入。對于如何才能實現增產增收？鄧子恢在總結全國一批老社辦社經驗的基礎上提出了要抓好幾個關鍵：一是要采取一系列技術措施；二是加強農業生產合作社的經營管理；三是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等。在實踐中，鄧子恢緊緊抓住這些關鍵，大力促進增產增收，為鞏固和辦好農業生產合作社打基礎，為農業生產合作社大發展做準備。他堅持合作社的發展“寧肯少些，但要好些的方針，必須發展一批，辦好一批，在辦好的基礎上求發展”［3］。

第三，堅持“停、縮、發”三字方針，反對急躁冒進。從1954年10月到1955年1月初，全國已辦起新社38萬個（不包括10萬個老社）。由于合作社發展過快過急，工作簡單粗糙，侵犯了農民利益。一些地方出現了濫宰牲口、濫砍林木現象，農村情況緊張。為使合作化運動健康發展，鄧子恢建議中央制訂一個全國性的《農業生產合作社示范章程》，明確目前所辦農業生產合作社是初級社；還建議中央發個《關于整頓和鞏固農業生產合作社的通知》，按照不同地區采取停止發展、全力鞏固；適當收縮、進行整頓；適當發展（后簡稱“停、縮、發”三字方針）。他主持代中央起草了上述章程和通知的草稿。中央采納了鄧子恢的兩項建議。毛澤東還同鄧子恢等人一道就落實“三字”方針商定了具體安排：浙江、河北兩省收縮一些，東北、華北一般停止發展，其它新區適當發展一些。到1955年4月初，浙江省由年初的5萬5千個合作社壓縮了1萬5千個，整頓鞏固下來4萬個，這一工作收到了較好的效果。由于1955年春中央采取了“停、縮、發”三字方針，放慢了合作化發展的速度，同時減少了糧食統購統銷的征購量，采取了“三定”方法，農村緊張形勢得到緩和。但是，1955年7月，毛澤東作了《關于農業合作化問題》的報告，錯誤地批判鄧子恢等人“像一個小腳女人”，犯了右傾錯誤。此后，全國掀起了社會主義改造的高潮。鄧子恢的許多主張未被采納，造成要求過急，工作過粗，改變過快，形式過于簡單劃一，以致長時間內遺留下了一些歷史問題，農民增收困難。

二、實行集體經濟中的生產責任制，調動農民積極性

鄧子恢是實行農業生產責任制的最早倡導者。早在1954年，鄧子恢在探索實現增產增收、鞏固互助合作社途徑的時候，就明確地提出了建立生產責任制的主張。

1956年，對于匆匆建立起來的高級社，鄧子恢清醒地看到由于合作化發展過快過猛而造成的工作粗糙、經營管理混亂等問題。為了搞好生產，保證增產增收，改善社員生活，他尖銳地指出：必須推行包工包產責任制。包工包產“這個東西不搞好，集體經營沒有好的結果，沒有希望搞好的”。“包工包產勢在必行，高級社沒有包工包產不行，無論如何不行，我想南方北方都要搞包工包產”［4］。

1957年8月，鄧子恢撰寫了《論農村人民內部矛盾和正確處理矛盾的方針辦法》。他在總結各地整社經驗的基礎上提出：農業生產合作社要實行統一經營、分級管理、明確分工、個人負責的體制，合作社的生產隊實行“三包制度”（包工、包產、包成本）、“兩個指標”（計劃指標和包產指標）、“產包到隊，工包到組，田間管理包到戶”、“組包片，戶包塊，大活集體干，小活分開干”等，產量增加了超產提成，減少了扣工分（因災減產例外）。“現在各地凡是這樣做的社就出現了新氣象，社員積極性大大發揮了”［5］。鄧子恢還把“三包制度”、“兩個指標”看作是調節窮富隊、窮富村之間矛盾的有效辦法之一。他反對把各隊收入完全由社統一平均分配，使富村富隊的社員收入減少。而且，他特別強調，在合作社的勞動分工上，要“貫徹統籌兼顧，逐戶安排，用其所長，各得其所的方針”，“使所有社員都有工作，都有收入，盡可能做到不致減少收入以至增加收入”［6］。

1961年4月，鄧子恢在進行實地調查的基礎上撰寫了《關于龍巖調查》，在生產經營管理上提出了“三包一獎”，增產不增購，減產不減購；“一獎”是由原來的超產提成改為全獎全賠，這是對“三包制度”的發展和完善，反映了當時龍巖各地農民普遍最迫切的要求。鄧子恢認為，“實行這種制度可以高度發揮農民生產積極性，這對農業增產將起極大作用”［7］。

1962年，鄧子恢在農村調查中發現農業生產經營管理問題還沒有解決好。他進一步指出，生產隊的經營管理“主要問題是提高農民生產積極性；加強生產責任制；各盡所能，分工合作”［8］。他極力主張實行包產到戶和責任田，認為責任田是一種集體經濟經營管理的好形式，確實能增產，群眾歡迎。但是，他的意見被毛澤東視為“單干風”、“翻案風”，遭到反對和批判。

三、發展多種經營，興辦鄉社工業，加強農產品流通

鄧子恢從我國農村具體情況出發，一慣主張發展多種經營。社會主義改造時期，他指出，發展多種經營是搞好互助合作社經營管理，實現增產增收的關鍵之一。在社會主義建設初期，他又強調：要力求搞好現有的農副業生產，開展多種經營，保證增加生產和收入。他說：“我們的農業生產必須以增產糧棉為重點，但同時必須因地制宜地發展畜牧業、林業、漁業、園藝業、運輸業、手工業及其他副業生產。”［9］他堅持發展多種經營要因地制宜，根據各地具體情況，發揮各自的優勢。他的這些主張，20世紀50年代中期得到了實施，農業生產多種經營，一度有了較大發展。但是，1958年全國農村進入人民公社化后，搞單一經濟，取消商品經濟，使農業的多種經營受到嚴重損害。1959年，鄧子恢建議中央：恢復自留地。還提出鼓勵社員利用零星空閑的時間，把屋旁、村旁、水旁、路旁零星閑散土地充分利用起來，發展種養業等，這種大集體中的小私有，有利于生產的發展，有利于社員收入的增加和生活的改善。

在發展多種經營的同時，鄧子恢還提倡鄉社興辦工業。早在1954年農業生產合作化剛起步時，他就提出，農產品加工業要就地加工。1958年，他進一步指出，鄉社辦工業“實行就地生產，就地加工”［10］，不僅可以提高農產品價格，還可以減少原料成品和副產物的往返調運，降低產品成本，促進農民增收。他提出“鄉社辦工業應本著就地取材，因陋就簡的原則”、“先易后難，先小后大，……有什么辦什么，能辦什么辦什么，邊建設邊生產，力求投資少、收效快、收效大”［11］等等，對指導鄉社辦工業具有重要作用。可以說，鄧子恢是我國興辦鄉社工業的最早倡導者之一。

鄧子恢還非常重視發展貿易合作，加強農產品流通。為做好這個工作，鄧子恢主張建立供銷合作社，實行國營、合作和私營分工合作。而且他認為，為了全面地發展農業和副業生產，還需要有正確的價格政策和做好農民的收購工作來配合，使合作社和農民有利可圖，購銷方便。對于農民的有些土特產，鄧子恢建議在出口的同時，也可以廣泛開辟國內市場，促進縣與縣之間、省與省之間、大區與大區之間的交流，互通有無，擴大銷售量，增加農民的收入。否則，“不把農民的土產推銷出去，他的副業收入就少了，購買力就低了，生活也很難改善”［12］。

鄧子恢的以上主張，實際上是我們今天實行農工商一條龍的雛形。

四、依靠農業科學技術

鄧子恢深知，要實現農業增產和農民增收，必須依靠農業科學技術。他說：我們靠農民的積極性吃飯，但單有這一條還不夠，還必須靠農業科學技術吃飯。勞動加科學，增產才有保證。只有增加生產才能使社員增加收入，因此，他十分重視農業科學技術。

第一，推廣使用農業新技術。鄧子恢積極主張農業生產合作社推廣使用新式農具，象馬拉犁、抽水機、收割機、脫粒機、播種機、雙輪機、拖拉機；改良土壤；開發肥源；改進種植技術，使用良種，合理密植，精耕細作；防治病蟲害等等。依靠這些技術，提高單位面積產量，達到農業增產的目的。同時，鄧子恢還強調推廣使用農業新技術一定要根據各地具體情況，“必須事事經過試驗，對一切外來的經驗，都要這樣，不然就壞了”［13］。

第二，加強農業科學研究。他提出科研工作要總結農民的增產經驗和繼承我國農業的歷史遺產，引進國外的先進經驗和創造發明要齊頭并進，而以總結群眾經驗和科研成果為主。提出要推廣和提高并重，在推廣基礎上繼續提高。要求農業科學工作者搞好科學實驗，還要從實驗室走到大田和干部群眾一起研究新情況，總結新經驗，推廣試驗成果，堅持走科學工作的群眾路線。

第三，發展農業科學教育，大量培養農業科技人才。建國初期，面對我國農業科技人才奇缺的情況，鄧子恢呼吁：“農業部門要培養幾十萬甚至幾百萬人，而今天只有一萬多人。”怎樣在短期內大量培養人才，辦法就是：“辦學校，農學院、專科學校，辦訓練班，個人帶徒弟。”［14］在鄧子恢的倡導下，1954年以后，我國建立了中國農業科學院、林業科學研究院、水產科學研究院、中央水產試驗所等，農業科學教育有較大的發展，培養了一大批農業科技人員，開創了我國農業科學研究的新時期。

第四，建立各種科研機構。鄧子恢提出要建成我國的科學網，在農村普遍成立農業技術推廣站、畜牧獸醫站、拖拉機站、抽水機站、林業試驗站等機構，以便推廣種養、防治新技術。他的建議在我國逐步得以實施，為我國農業持續穩步發展奠定了牢固的基礎。

五、讓利農民，實行對農傾斜政策。

鄧子恢認為，研究制定任何政策，首先要考慮大多數群眾的利益，離開大多數人的利益，就不成其為政策，也就沒有政策。他極力主張采取對農傾斜政策，照顧農民的利益，讓利農民，增加農民的收入。主要表現在：

1．少扣多分。在集體經濟收益分配問題上，鄧子恢主張貫徹“生產長一寸，福利增一分”的政策。1956年8月，在全國農村工作部長會議上，鄧子恢提出：做好合作社的分配工作，要把收入的60％－70%分配給社員，爭取90%的社員增加收入。1959年4月，鄧子恢在其主持的全國夏收分配會議上進一步重申：要做到90%以上的社員增加收入，需要從多方面來保證，首先“要實行少扣多分，收入部分60％－70%要分配給社員”［15］。

2．提高糧食和其它農產品價格，進行等價交換。在我國工業化建設初期，其資本積累主要是通過對糧、棉、油、魚等主要農產品實行統購統銷，即壓低農產品價格，提高工業品的價格而實現，這在一定歷史時期是需要的。但是，長期擴大工農業產品剪刀差，既不利于農民增收和改善生活，也無法進行農業擴大再生產，不利于鞏固集體經濟。因此，鄧子恢多次向黨中央、國務院建議提高糧食收購價格，減輕農民公糧負擔。或把統購指標定死，五年不變，超產部分可允許到市場賣高價，放開農副產品價格等，通過這些政策增加農民的收入，進一步調動農民積極性。

3．八方支援。鄧子恢極力主張國家增加對農業投資，實行多方面對農傾斜政策。財政部門盡可能多撥一些支農資金，稅務部門實行優惠的農村稅收政策，商業部門調整農副產品收購價格，工業部門多提供一些農機具、化肥和農藥，支持和幫助農業生產全面發展，促進農民增收。在1962年農村工作部被撤消后，鄧子恢利用自己分管國家銀行工作之便，從資金方面支援農業生產。對人民公社化以后曾一度受到削弱的農村信用合作社，也主張對其進行恢復、整頓和發展，實行民主辦社，有效發揮它的作用。○

注 釋：

［1］［2］［3］［4］［5］［6］［7］［8］［9］［10］［11］［12］［14］《鄧子恢文集》編輯委員會.鄧子恢文集［C］.人民出版社，1996.394－395，346，395，444－445，478－479，484，537，613，458，519，521，358，438.

［13］南云.農民知己鄧子恢［M］.福建教育出版社.1998.251.

［15］《鄧子恢傳》編輯委員會.鄧子恢傳［M］.人民出版社，

1996.529.

責任編輯 鐘海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