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毛澤東農民教育思想的來源

［摘 要］ 毛澤東農民教育思想的形成，既有其認識的來源，又有其深厚的理論基礎，同時又是中國革命實踐發展的產物。對中國革命和中國農民的認識奠定了毛澤東農民教育思想的認識基礎；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關于農民問題的論述為毛澤東農民教育思想的形成提供了理論基礎；調查研究為毛澤東農民教育思想的形成提供了實踐基礎。

［關鍵詞］ 毛澤東 農民教育思想 來源

農民是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的主力軍，農民問題是中國革命中極其重要的問題。農民問題的核心是農民的教育問題，即教育農民如何克服其歷史固有的落后性及社會滯后性，在革命中充分發揮主力軍的作用。毛澤東根據不斷發展的革命形勢，對農民進行相適應的教育，顯著提高了農民的階級覺悟、政治思想水平、文化科技知識、軍事技能等，克服了農民的階級局限性對新民主主義革命的影響，充分發揮了中國農民革命主力軍的作用，并形成了豐富的農民教育思想。毛澤東農民教育思想的形成，既有其認識的來源，又有其深厚的理論基礎，同時又是中國革命實踐發展的產物。

一、對中國革命和中國農民的認識奠定了毛澤東農民教育思想的認識基礎

黨的早期領導人陳獨秀在對中國農民缺乏深入了解和調查研究的情況下，盲目照搬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對農民階級的論述，錯誤地認為中國農民的小資產階級私有權“異常堅固”，根本無法作共產主義的運動。陳獨秀這種觀點影響了一大批共產黨人早期對農民的看法，但毛澤東卻看到了農民的力量，并認識到農民是可以通過教育充分發揮出革命主力軍的作用。因此，他頂著黨內巨大的壓力，大聲為農民運動叫好，還把農民大量吸收進了黨內，并把秋收起義的部隊扎根到了農村，并把工作的重心轉移到了農村，大力開展農民教育。毛澤東對農民問題的認識，主要來源于毛澤東對中國革命和中國農民的認識。

(一)毛澤東對中國革命的認識。

毛澤東在湘鄉東山學習時期及長沙求學早期受梁啟超的維新思想影響，傾向于教育救國，但所有的教育實踐都因社會現實和生活現實而告失敗。現實促使毛澤東對自己數年來所憧憬的教育救國的道路進行認真反思：國家貧弱表象在農民之愚，而實質卻在封建專制，“故但言改良學校教育，而不同時改良家庭與社會，所謂舉中而遺其上下，得其一而失其二也。”①欲想改教育，必先改封建專制。因此，用先進的革命理論喚起民眾的革命覺悟和政治覺悟乃是中國革命的首要任務。

在教育救國以“欲哭無淚”的心情結束后，毛澤東又受孫中山的革命思想的影響，轉向革命救國。但辛亥革命的失敗，讓毛澤東認識到了革命的不可妥協性和革命力量的重要性。中國革命要取得成功，必須尋求到強大的、具有堅定革命到底之決心的革命依靠力量。

十月革命的一聲炮響，給中國送來了馬克思主義，“五四”運動的洗禮讓毛澤東找到了革命救國的道路。毛澤東義無反顧地投身到為廣大勞動人民（主要是農民）解放的革命大潮中。馬克思主義讓毛澤東懂得了實事求是、辯證唯物主義、歷史唯物主義，階級斗爭和階級革命。問題與主義的大辯論又讓毛澤東更加堅定了自己的革命立場。

(二)毛澤東對中國農民的了解。

毛澤東出身農家，并長期生活在農村，對農民特別是貧雇農的辛苦有極深的切身感受，使毛澤東對農民的生存現狀及思想文化狀況都有著深切的體驗。一方面，農民是中國社會的最大群體，但他們中的絕大多數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過著悲慘的生活。物質上的極度貧困使農民最傾向于革命，最容易接受革命，而且它們的革命熱情極高，因為沒有任何既得利益，他們的革命性也最為堅定，最為徹底，必是中國革命最大的依靠力量。正如毛澤東在《湖南農民運動考察報告》所言：“沒有貧民，便沒有革命。若打擊他們，便是打擊革命。”另一方面，在封建專制制度的壓迫、地主階級的殘酷剝削下，在封建倫理綱常及舊風俗、舊教育的奴化之下，廣大農民外無政治權利、內無經濟獨立，更是被剝奪了受教育的權力，甚至連人身自由也受到了限制，久而久之，形成了嚴重的依賴性、可怕的消極性和罕見的愚昧性等種種農民劣性。精神上的極度匱乏，造就了教育農民的必要性及其任務的艱巨性。由于農民階級在物質與精神上的雙重貧困，毛澤東認識到農民階級革命積極性的發揮及革命主力軍作用的突現，必須借助于先進的革命理論的改造，即對農民階級進行教育，擺脫歷史上農民起義的老路，探索新式的革命道路。

一方面，馬克思主義作為無產階級的世界觀和方法論，必須為中國革命實踐的主體所掌握才能煥發出生命力；另一方面，中國農民必須借助于先進理論的指導才能求得自身的解放。毛澤東將二者在中國革命的實踐過程中統一起來，即用馬克思主義理論對中國農民進行教育，形成了毛澤東農民教育的思想。

二、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關于農民問題的論述為毛澤東農民教育思想的形成提供了理論基礎

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十分重視對農民的研究。在馬克思看來：（一）農民在革命中的地位很重要。“農民到處都是人口、生產和政治力量的非常重要的因素。”②沒有小農的參加，任何穩固的變革都是不可能的。（二）農民具有很牢固的階級局限性。“小農人口眾多”，但彼此間聯系松散，“好像一袋馬鈴薯”，且在革命中處于被動，“他們不能以自己的名義來保護自己的階級利益。無論是通過議會或通過國民公會，他們不能代表自己，一定要別人來代表他們。他們的代表一定要同時是他們的主宰，是高高站在他們上面的權威，是不受限制的政府權力，這種權力保護他們不受其他階級侵犯，并從上面賜給他們雨水陽光。所以，歸根到底，小農的政治影響表現為行政權力支配社會。”③。（三）無產階級革命中，工人階級應團結廣大農民并和農民階級結成聯盟才能奪取國家政權。“若沒有這種合唱，它在一切農民國度里的獨唱是不免要變成孤鴻哀鳴的”。④（四），農民階級參加革命是可能的。“如果說他們是革命的，那是鑒于他們行將轉入無產階級的革命隊伍，這樣他們就不是維護他們目前的利益，而是維護他們將來的利益，他們就離開自己原來的立場，而站到無產階級的立場上來。”⑤

列寧進一步認為，農民是宗法制時代的階級，是一個特殊的階級。一方面，農民階級是資本主義剝削的敵人，是勞動者；另一方面，農民階級又是私有者，是半勞動者、半投機者。農民不是跟工人走，就是跟資產者走。“無論在革命進程中，或者……在許多政治思想流派中，都顯現出農民群眾階級結構的內在矛盾，它的小資產階級性，以及它內部的業主傾向與無產階級的對抗性。”⑥列寧在《中國各黨派的斗爭》一文中還指出：“亞洲這個還能從事歷史上進步事業的資產階級主要代表或社會主要支柱是農民”，但中國“農民由于沒有無產階級當領袖，非常閉塞，消極被動，沒有知識，對政治漠不關心”。

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關于農民的理論，一方面說明，由于農民和無產階級有著共同的利益，所以農民是無產階級的天然同盟軍，二者可以結成而且必須結成聯盟以反對共同的敵人；但另一方面又說明，農民階級有著固有的缺陷，他們落后的小生產方式使他們不能以自己的名義來保護本階級的利益，他們消極、冷漠、沒有知識、對政治漠不關心、富于破壞性，甚至容易趨向反動。總之，農民是一個有革命作用但又十分落后的階級。所以，無產階級政黨既要團結廣大農民，結成穩定的工農聯盟，避免無產階級革命陷入孤獨和哀鳴，又要防止農民小生產者思想意識對工人運動的消極影響。

毛澤東在繼承和吸收了馬克思主義關于農民問題的經典結論的同時，從中國國情和中國革命的實際出發，一方面把農民看作是無產階級的同盟軍，且視為中國革命的動力。正如毛澤東所指出，“農民不起來參加并擁護革命，國民革命不會成功。”⑦貧農“是中國革命的最廣大的動力，是無產階級的天然的和最可靠的同盟者，是中國革命隊伍的主力軍。”⑧而另一方面，毛澤東對農民的固有缺陷也有著深刻的認識。農民作為小生產和小私有者，與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相聯系，具有狹隘、保守、渙散和絕對平均主義的落后性；階級意識、歷史使命感缺乏；幾千年封建陳規陋習的積淀，迷信、愚昧、盲從；在傳統文化視野中被剝奪了受教育的天然權利，文化素質、勞動技能低下等等。這些缺陷會影響農民階級革命性的發揮，會給革命帶來嚴重危害。因此，毛澤東十分強調對農民教育的重要性和迫切性，并在長期的革命實踐中，提出了一系列教育農民的創見，形成了獨特的農民教育理論。

三、調查研究為毛澤東農民教育思想的形成提供了實踐基礎

“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毛澤東非常重視調查研究。早在長沙求學期間，毛澤東就注重讀無字之書，“踏著人生社會實際說話”的毛澤東在這時開始了早期的調查研究。他用游學方式多次到鄉間考察，通過考察了解了農民家庭的耕地、人口、收入支出、吃、穿、用、住、苦難和需求等狀況，為毛澤東的農民教育思想積累了豐富的最可寶貴的第一手材料。

1925年2月，毛澤東回鄉探親，當他了解到當地農民運動的成效后，深深感受到了“湖南農民變得非常富有戰斗性”，并“發動了一個把農村組織起來的運動”。⑨對于這個運動，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對農民進行思想啟蒙教育。他利用辦夜學，教識字，教珠算，用農民易于接受的方法向農民灌輸一些淺顯的道理。如將打倒帝國主義改為“打倒洋財東”，講“手”和“腳”兩個字時，就說：人人都有手有腳，可農民的手腳一年到頭不停的勞動，卻缺衣少吃；地主有手不勞動，有腳還坐轎子，而且吃大魚大肉，穿綾羅綢緞。在農校的基礎上毛澤東組織了二十多個秘密農協。為滿足農民物質利益的需求，毛澤東領導了“平糶阻禁”斗爭。“平糶阻禁”斗爭的成功讓農民在毛澤東領導的農民教育和農民運動中得到和看到了實惠，這為湘潭農民運動的迅速發展和農民革命力量的迅速壯大起到了極大的促進作用，并讓毛澤東深切感受到農民的力量和農民教育的力量是中國革命的希望所在。于是，五卅運動失敗后，毛澤東把革命的立足點放在發展農民教育，促進農民運動上。他大聲疾呼：“我們的同志……立刻下了決心，把農民問題開始研究起來。要立刻下了決心，向黨里要到命令，跑到你那熟悉的或不熟悉的鄉村中間去。”“從他們的痛苦與需要中，引導他們組織起來，引導他們向土豪劣紳爭斗；引導他們與城市的工人、學生、中小商人合作，建立起聯合戰線；引導他們參與反帝國主義、反軍閥的國民革命運動。”⑩

在組織引導農民方面，毛澤東強調，要對窮鄉僻壤的男女老少開展政治宣傳和教育。為此，他積極參與組織農民運動講習所，以培養農民運動的骨干和農民教育的先鋒。1926年5月，毛澤東擔任廣州第六屆農民運動講習所所長，親自給學員講授中國農民問題、農村教育和地理等課程，引導學生運用馬克思主義的立場觀點和方法做實際調查，特別強調要教育農民組織武裝斗爭，培養出一批優秀的干部。學員畢業后，受黨組織派遣到各地，在指導農民運動中，在開展政治、經濟的斗爭之同時，一般都組織開辦了農民夜校、農民識字掃盲班，對農民進行教育。這些早期的農民教育活動使毛澤東認識到農民教育的重要性，并對改進和摸索農民教育的方法和原則提供了實踐來源。

要正確地引導農民，就必須了解農民的現狀及其需營，做到有的放矢。在大革命中后期，農民運動高漲起來后，毛澤東針對反動派對農民運動的攻擊和污蔑，從1927年1月4日開始歷時32天，行程700公里，對湖南的農民運動進行了考察。在考察中毛澤東更堅定了他對農民運動和農民教育的認識，并寫下了《湖南農民運動考察報告》一文。在文中他稱贊農民在這一時期共做了14件大事，其中之一便是農民的文化運動。指出：“中國歷來只是地主有文化，農民沒有文化。……中國有百分之九十未受文化教育的人民，這個里面，最大多數是農民。農村里地主勢力一倒，農民的文化運動便開始了。試看農民一向痛惡學校，如今卻在努力辦夜學。”{11}毛澤東對農民自己掌權，自辦學校，開展文化教育給予了肯定，并堅決支持。他由此認定“農民運動發展的結果：農民的文化程度迅速地提高了。不久的時間內，全省當有幾萬所學校在鄉村中涌出來，不若知識階級和所謂‘教育家’者流，空喚‘普及教育’，喚來喚去還是一句廢話。”{12}在毛澤東看來農民教育是在革命斗爭中發展，不是等革命勝利后來進行，而是邊革命，邊發展農民教育，以革命促進農民教育，讓農民教育為革命服務。這為毛澤東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農民教育思想的形成打下了堅實的實踐基礎。

對農民的引導，必須與中國革命的實踐緊密相聯，必須在革命發展的不同階段，針對特定的環境做具有針對性的調查研究。毛澤東根據中國革命形勢的不斷發展，將調查研究在更深、更寬的領域和地區擴展。在土地革命時期、抗日戰爭時期以及解放戰爭時期，毛澤東的調查研究為其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的農民教育思想提供了源源不斷的實踐來源。毛澤東的這些調查研究和革命實踐，不僅不斷地發展著農民教育，提高著農民的政治思想、文化、科技、軍事水平，使農民教育與革命戰爭相輔相成，推動了革命高潮的到來，還不斷地創新著他的農民教育思想，使它日趨成熟和完善。

毛澤東農民教育思想是毛澤東思想的有機組成部分，是我黨和我國人民最可寶貴的精神財富，它在中國革命戰爭年代發揮了重要作用，動員并組織了中國農民參加到革命戰爭中并發揮了主力軍作用，取得了中國革命的勝利。當前，我國正處在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關鍵時期，破解“三農”問題的瓶頸，實現社會可持續發展，都離不開農民的參與和大力支持。農民是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主體，農民素質直接關系到小康建設的進程，而農民教育是農民素質提高的重要手段。然而，我國農民平均受教育年限較短，整體素質不高，無法為推進農村產業結構調整、加快農業產業化進程、增加農民收入提供智力支持和人才保障。因此，通過農民教育，培養“有文化、懂技術、會經營”的社會主義新型農民已成為目前新農村建設最本質、最核心的內容，也是當前新農村建設所面臨的最為迫切的任務和要求。在農民教育問題上，我們在借鑒國外經驗的同時，更要立足于我國的現實國情，借鑒毛澤東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農民教育的成功經驗。因此，研究毛澤東農民教育思想對培養社會主義新型農民具有一定的理論意義和實踐意義。○

注 釋：

①毛澤東早期文稿［M］．長沙：湖南出版社，1990.416.

②③④⑤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295.693.393.249.

⑥列寧選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157.

⑦{10}毛澤東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37.39.

⑧{11}{12}毛澤東選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211.39.40.

⑨埃德加·斯諾著，董樂山譯．西行漫記［M］．北京：三聯書店，1979.135.

責任編輯 鐘海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