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搞”并不是一個術語,因此它并不體現對這一系列亞文化現象的歸納,而只是一種自發的自我表達。更重要的是,由于這個詞組成部分之一“惡”,在單獨成詞的時候表示一種強烈的價值判斷。
一批詩評人在南京的某次研討會上,對2006年的中國詩歌界進行研討,并在此基礎上編制了一張“2006年詩歌排行榜”。因為作品被排列在“2006年度庸詩榜”的第一位,詩人孫文波在接受采訪時指排行榜編制者“沒有資格”,并將這一排行榜斥為“惡搞詩歌”。
胡戈以《一個饅頭引發的血案》將“惡搞”一詞引入大眾的視野。隨后,這個詞就以燎原之勢,取代各個競爭者,成為對一系列網絡亞文化現象的概括。與其他概括方式,比如“戲仿”、“解構”、“拼貼”不同的是,“惡搞”并不是一個術語,因此它并不體現對這一系列亞文化現象的歸納,而只是一種自發的自我表達。更重要的是,由于這個詞組成部分之一“惡”,在單獨成詞的時候表示一種強烈的價值判斷。與“壞”不同的是,“惡”被放置在人類一切價值與善的東西的反面。它的最輕微表現“惡心”,都是一種令人不快的東西。這樣一來,“惡搞”的倡導者就將自己放在了危險的位置上。網絡亞文化中積極的文化創建活動都被一個“惡”字掩蓋。在此基礎上,一種網絡亞文化的表達方式,成了詞語的大棒。
作為一位作者,孫文波其實有更好的自我辯護法。他本可以更輕松地化解面前的問題:評選者有評選者的道理。但作為一名詩人,我只管寫我的詩。在這里,不僅與《沁園春》無關,也與他人的評價無關。他甚至可以選擇沉默。可作為中國第三代詩歌的領軍人物,孫文波在正面回應這一事件時卻抄起了這支詞語的大棒。
孫文波被列入“庸詩榜”的作品,是《與沁園春無關》。無論從什么角度來看,這都不能算是一首“好詩”。與之同列的作品,諸如李偉的《章子怡漂亮不漂亮》、宮璽的《它們以為誰也沒有發現》,無論是從技術角度,還是從審美角度,都足以心安理得地被貼上“庸詩”的標簽。

詩人白樺在就這一事件接受采訪時說,詩的評價并沒有一定的標準。不過,這并不意味著詩歌無法分別基本的好壞優劣。事實上,在大多數情況下,評論者或許無法精確地說出褒貶的理由,卻可以對詩歌作出基本判斷。白樺舉李杜的例子,試圖說明對詩歌評價的標準一直在發生變化,但這恰好反過來說明,評價詩歌的好壞,應該拋棄詩歌以外的內容(比如“惡搞”或者“炒作”的譏誚),回到詩本身。更何況,詩歌批評庸俗化固然不好,但打著“詩無達詁”的幌子,搞詩歌批評虛無化,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
總覽“2006年度詩歌評選”的全貌,從項目設置到評選結果,都(以一定的判斷方式為基礎)比較清晰地衡量了2006年詩歌界的整體狀況。值得注意的是,這次排行榜很謹慎地使用了“庸詩”一詞,而并沒有直接稱之為“壞詩”。這樣的命名蘊涵了這樣一個判斷:詩歌只存在優秀與庸俗的區別。由此也可以看出,排行榜策劃者與制作者的嚴謹態度。因此,無論榜單的制作者如何評價孫文波的這首《與沁園春無關》,這一榜單都與“惡搞”無關。
最后,值得一提的是,媒體在這一事件中充當了不光彩的角色。由于自身的特殊屬性,媒體難免會帶有一定的浮躁性,在面對一定的新聞熱點時,會爆發出不同尋常的興奮。由于種種原因,相當部分媒體從業人員——包括其中負責文化條線的人員,缺乏基本的詩歌審美能力。他們只能從職業化的新聞敏感性的角度來理解諸如“梨花事件”這樣的詩歌鬧劇,而不能由詩藝的層面,正視這份“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