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宗儀,1915年11月6日(護照填寫為1917年)生于甘肅省榆中縣。榆中著名教育家竇秉璋先生第三子。1952年與美國《華盛頓郵報》記者菲力斯布瑞吉成婚,育有子女四人。
20世紀40年代畢業于中央大學歷史系,后又入中央政治學校高等行政科進修,美國喬治.華盛頓大學公共行政系碩士、博士。1949年,于美國總統府外國官員處研究實習后,任美國國會圖書館喬治.華盛頓大學中蘇研究所、史丹佛大學胡佛研究所研究員,復任美國佛羅里達州立大西洋大學教授。其著作,中文的有《李鴻章年日譜》、《論人道主義》;英文的有《儒家哲理與馬克思哲理之比較》等書,論文有《儒家倫理為日本經濟動力之探討》、《中國之名為“中”的真諦》、《現代科學與佛家哲理》、《零與道家“無”、佛家“塵”、儒家“中”一致論》、《陰陽辨證一元論》、《DNA發展程序與易卦程序相同之所見》等。

文章談了作者在美國感受到的中美文化的差異、自己的工作經歷以及在學術方面的探討等。 《竇宗儀回憶錄》由竇名華、竇學田協助整理。竇名華系竇宗儀之侄、竇宗默之子;竇學田系中國人民公安大學教授、中國竇氏歷史文化研究會會長。本文系從三萬五千字的回憶錄中編選而出。
擺攤賣菜歷練人生
歲月匆匆,屈指算來,今已年過九十。俗話說,“人到七十古來稀。”像我這把年紀,比諸“古稀”之人,確實老了許多。說來也怪,年紀大了,一些年輕時的經歷,特別是兒時的一些事情,不斷地浮現在眼前。于是,我也學著一些風云人物的做法,選些精彩片斷,也寫點“回憶錄”,供人于茶余飯后一閱。
我祖籍甘肅省榆中縣。祖父有兩個兒子:長伯失其名諱,務農為生;仲曰秉璋,上學以求功名,他就是我的父親。
父竇秉璋,1873年出生,清貢生。男孩按“大排行”(從前娘所生之長兄宗融算起)排序,我是老三。
中國有句俗語:“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我家雖不算最窮,但生活也很艱苦。所以,我在很小的時候,便懂得為家庭生活操心,懂得為父母分憂。十歲時,我便同四弟宗默在城外擺攤賣菜。
家父很重視對我們的教育,每天有指定的功課,如做不完,不準出去。有一天,馬戲班來縣城演出,我既沒有錢,又沒有做完功課,演出看不成,急得大哭了一場。父親教我們背誦“四書”、《史記》及其他古文篇章。但有時我們要多背些,他也不讓。那時一點不懂,只是死記。后來我在美國大西洋大學教中國思想史,在課堂上引用自如,不需要寫在教案上。這時我才體會到:“死記”并非完全沒用處。人們說我“學有根基”,或許就是這樣“死記”得來的。 小學念完了,去蘭州讀師范,花銷遠遠超出了我家的承受能力。為了上學,我背著大約三十斤的糜子面上路,家兄宗嚴背著鋪蓋及炊事用具同去送我。隨后,舍弟宗默也是這樣到的蘭州。我們自己做飯,勉強填飽肚子而已,沒有其他副食或菜蔬,看見別的同學到飯堂吃白面條加肉臊子,難免有點兒眼饞。我們穿著媽和姐做的鞋去球場時,一位臨洮“籃球健將”搞惡作劇,故意把球打到我的腳上,引人注意我的布鞋。同學們大都參加課外娛樂活動,我們沒那份兒閑錢和時間,每天早上五六點起床,點起菜油燈做功課。我們學習用功,成績優異,曾獲得三塊銀元的獎學金。我們省吃儉用,存下一塊回家交給父親。在他接過銀元的剎那間流露出的笑容,深深地印在我的腦海里,至今仍歷歷在目。

求學重慶百人一室
1935年,我由蘭州師范轉到甘肅學院高中部學習。蘭師畢業后,我本可以到小學教書,但我想繼續上學,所以去甘肅學院高中部,靠獎學金食宿。
當時,甘肅學院的院長是鄧春膏,他是我族姑竇香蘭的丈夫,按輩分論,我應叫他姑夫。鄧院長教我們高中英文。
1937年初,我甘肅學院高中畢業,一心一意要考大學。當時沒有甘肅學生考上過,只有幾個受“優待邊疆名額”入學的。其實,考大學,我也沒有把握。考慮到報考化學專業難能與江浙籍的學生競爭,我便決定報考文史專業。我覺得,從小父親就給我傳授文史知識,我六歲就能通背“四書”,文史底功較厚,報考文史專業考取的可能性較大。只是怕考不上中央大學,便又報考了無錫師范學院。結果,先得知考取了師范學院,我便去無錫報到。
南行時,母親給了我三十塊銀元作路費,由西(寧)蘭(州)公路轉隴海鐵路,而后到無錫。在師范學院讀了兩個月,又從《中央日報》上看到我被南京中央大學錄取的消息,決計離開無錫奔赴南京。那時“七七”抗戰已經開始。到了南京,先在甘肅會館住下。八月十四日,日機轟炸南京,我在會館地窖避難,得了瘧疾,俗稱“打擺子”。
不久,學校西遷重慶。途中,在武漢逗留一個月,十月到渝。中央大學臨時校址在嘉陵江邊重慶大學附近。學校的“建筑”全是草棚,日機不時來炸,草棚被炸成一個個的土坑。百人擠在一室。我睡鋪的對面,是今天在國際學界享有盛譽號稱“生物工程之父”(father of bioengineering)的中大航空系的馮元楨(Y.C.Fung)。
負笈美國加油打雜
大學畢業,我本不想考自費留學。在四弟的勸說下,我也報考了。結果,我倆都考取了。我考取了行政科,四弟是新聞科。四弟考了第一名,我考了個第二名。時《甘肅日報》報道:竇氏兄弟苦學成名,為省爭光。
因體檢不合格,去美不成。1944年底,我們先回老家。應榆中縣立中學之邀,我們前去教授英文。
1945年8月,日本投降,出國有望。我們隨即轉南京,至上海,準備出國。
在等候的日子里,飛機沒有,只有坐船去美。但民用航船被美軍征用,也沒有。美領事館人說:“不要愁,你們天天來等,會有臨時機會的。”
直到1946年6月6日,一位老船長說:“今天要你倆做苦工去美,雖則不是學生身份,但你們可以啟程赴美了。你們立即回住處取行李上船!”二話沒說,只有從命。我們帶上簡單的行李,來到了船上。
我被派去為引擎加油,宗默被派在飯廳打雜。對于兩個生長在西北原野,連最普通的螺絲釘都沒見過的人來說,這種委任也算是破天荒了!我們不知道,實際上我們已經“入伍”,成了美海軍的一員。6月,從上海出發,經臺灣、馬尼拉到日本佐世保,才曉得我們的船是運送美國海軍陸戰隊第二師的重型坦克的。
我們的船橫渡太平洋,穿巴拿馬運河,到全美艦隊總司令部所在地——佛吉尼亞州諾弗克港入境。這時是1946年8月。我們人生新的一頁開始了。
船停泊后的第二天,全船只剩下八十歲的老船長和我們兄弟倆。船長說:“服役人員回家心切,不告而辭了。沒關系,我已經把引擎關了。你們要上學,不留你們了,再見吧!” 我拿的是哥倫比亞大學通知,宗默持的是密蘇里大學通知。我以為不會再有機會觀光華盛頓了,所以特地繞道路過那里,逗留兩周,然后才去紐約。我和宗默在紐約住了廿多年。后來我遷到華盛頓,并組成家庭,我的四個子女都出生在那里。1968年宗默亦在那里與世長辭。人生真的很難預料啊。
我在華盛頓大學學習公共行政,畢業后先執教于斯坦福大學,最后在佛羅里達大西洋大學任教三十年,任歷史和哲學教授和碩士生、博士生導師。屢次代表美國東方歷史、哲學學會出席法國、波蘭、墨西哥、德國、印度及全美各種學術會議。
去國三十多載,直到1978年才首次歸國。以后,多次回國講學。
開宴會廳見證百態
年紀大了,該成婚了。在《華盛頓郵報》當記者的菲力斯女士,既不在乎我沒有工作,也不在乎我沒有正式美國公民身份,1952年和我結婚。
以我和四弟的資歷背景──既非美國公民,又無勝人的語言和寫作能力,找“適當的工作”幾乎不可能。好在我不怕吃苦勞動。憑過去做過多年飯的經歷,向食品業進軍,我想是不至于絕望的。
研究院一位美國同班同學威廉,盡其所能,把我送到猶他州他同鄉開的餐館聯號去,此后沒幾年,雖也經過些許波折,卻也在一步步地不斷發展,我加入了美國酒吧工會,爬到經管華盛頓最大旅館的宴會業務主管的位置。辛苦自不待言,不過收入也說得過去──旅館宴會生意總收入的百分之十二由我及同事分享。我覺得這已經很不錯了。
收入較為豐厚,只是一方面,對我來說,更為重要的是通過宴會活動,可以接觸到美國社會的方方面面。比如較大的白宮社交,總統即位典禮慶宴,外交使節、各種社團、豪富的交際活動,都在這兒的宴會大廳舉行,實際上等于為我提供了一個觀察、認知美國的窗口。通過這個窗口,我對西方文化和美國國情有了更深刻的了解,能將它與古老的東方文化有更清晰的比較。后來我教東亞文化史和思想史,反而比土生的美國學者有更深刻的解說。
有一次,紐約縫衣工會開會,與會人員全都講猶太以色列語而不用英語。如果不親臨現場,就不知道這一點,而它所傳達出的信息,絕不僅僅是個民族語言問題。肯尼迪總統即位慶賀大典,夫人由海軍軍官陪護入列,但她對弟媳婦說:“我非常緊張,幾乎發暈。”不做宴會的酒吧生意,是聽不到這樣的悄悄話的。有一次,國防部長麥克馬納舉行雞尾酒會宴客,其隨行秘書對我說:他雖則花錢億萬,但錙銖計較,“賬單他是要親自過目的,你必須小心,不要弄錯!”美國最大的汽車公司──通用公司的副經理客氣地問我:“你好?”我說:“好。有點累。”他說:“老弟,哪兒有容易賺的錢?你告訴我,我立刻去申請。”至今回味,仍覺津津有味。
還有一次,那是在愛因斯坦去世的時候,世界科學家在我主管的宴會大廳搞悼念活動,與會者十之九是諾貝爾獎得主。我們本來設有兩個酒吧,但只要有一個人先走進一個酒吧,別的人就都會跟在他后面排隊,即使排成長龍,即使我們指出那兒另有一個酒吧空著呢,他們似乎也不情愿去另一個酒吧。因此我想到,科學天才在某些行為上也和常人一樣。無怪乎大科學家牛頓“開大孔給大貓、另開一小孔給小貓”呢!

加入美籍以為妻兒
好在我雖為謀生忙,但并沒完全放棄做學問。除了就所見所聞撰寫文章在香港印出外,一有空就跑到美國國會圖書館,利用那兒的資料,把原先在國內已編有雛形的《李鴻章年日譜》加工充實,抄好,送香港,托摯友劉天中校印,終于問世。
自1952年成婚,一晃七八年過去了,我已是兩雙兒女的父親。大兒耳聾,菲力斯集全力學習并教他看口形說話,他竟奇跡般地學會用語言與人交談了。菲力斯為子女上學打算,想把家搬到居住環境比較好的地方,力勸我重操舊業,專心致力于研究工作。
為了子女,我逐漸動念加入美籍。1960年,我甘肅學院附中的同學,也是我的同鄉,他曾擔任過蔣經國機要秘書,從臺灣來華盛頓,見到我,開口就問:“你有沒有入籍?”我說:“沒有。不是你們要反攻大陸嗎?”他說:“我向來以為你是個聰明人,你真想不開!蔣介石已行將就木,在臺灣稱王稱帝,打勝了是‘收復失地’,不算什么;打敗了,到哪兒去?等美國人派兵護送他進大陸,會發生這種事嗎?”
經不起勸說,左思右想:一家之中,老婆、孩子都是美國國籍,都是美國人,我何必在入籍問題上自我困擾呢?終于,我決定加入美國國籍。1962年,入籍那天,剛進小學的幼女名岱對老師說:“今天我爹真的成一半美國人,一半中國人了。”四弟宗默直到去世,也沒想入美國國籍。
1964年,中國爆炸了原子彈。在美蘇合伙封鎖中,自力更生,一爆成功,舉世震撼!1975年底,我去印度德里大學和國際大學講學。一位印度教授對我說:“你看中印邊界,兩方哨兵,槍口相對。可是中國爆破原子彈,我們內心高興,從此以后,別人對第三世界要另眼看待了。”
大概就在這時,我回到了母校中蘇研究所,再后來又去史丹佛的胡佛研究所工作。 1969年,尼克松當選總統。中蘇關系惡化,勃列日涅夫企圖聯美攻華。我致函尼克松,說:“美蘇合而制華,即令得勝,利蘇而美無所得。縱使蘇聯猶自攻華,美人不能坐視任其席卷中國,不如維持中美蘇三角關系,保持和平為上計。”尼氏曾來書致意。他采納基辛格的建議,與中華人民共和國建交。對此,我盡一己之力,公開在新聞媒體上發文支持。當地報紙頭號刊登。
到佛州時,職業華人僅我一家。混血兒又成為別的孩子的笑柄。我沒料到入籍會產生這樣的尷尬。靜心想來,也應釋然。任何事物都有其兩面性:有好就有壞,有得就有失,不在此,就在彼。而且,這好與壞、得與失、彼與此,不是也在不斷地相互轉化嗎?
東西文化異中有同
大學教書比較淡泊寧靜,以學術研究為主。昔在國內大學時,偶而偷看《反杜林論》,覺得和宋明理學的太極陰陽之意接近。后來看對中國較有認識的李約瑟著述,聽司徒雷登的大聲疾呼,他們要西方人對中國文化作深刻分析。李氏竟謂馬克思辯證唯物觀念淵源華土。耶穌教會人士介紹西歐馬克思科學化后回歸中國的言論,我覺得應當研究一番。又想,馬克思本人從未料及他的理論竟能在中國流行施行。
馬克思本人奮斗一生,在他所認為的主要對象的西歐無所成就,而中國于1900年前,甚至很少有人知道馬克思這個名字,何以竟自1919年起,很短的時間內,就把馬克思主義作為立國綱領?原因在哪兒?是不是哲學概念的相近、有心心相印的效應而使毛澤東等接受了呢?馬克思思想與中國傳統哲學概念到底有無關聯?
要回答這些問題,首先應對哲學概念相近作研究。我十多年的比較和思考的結果認為,辯證唯物和宋明理學的哲學概念大同而小異,比世界上其他哲學更相近。
1978年底,中國“文化大革命”已經結束兩年,正以改革開放迎接新的歷史發展。我得以重訪久別的祖國和故鄉。我在研究過程中發現,馬克思《資本論》的獨到處,在于他用辯證雙重關系的觀點去分析經濟活動而得使用價值、交換價值等突破點,同時亦發現馬、恩、列們堅持他們的辯證唯物觀,依據科學知識探索而來的科學理論,屬于經典物理學的范疇。
質變之后,突變仍然在適當條件下會發生。解讀毛澤東的《矛盾論》的真諦,就有這種含義。
出鏡半時揚名全國
中西價值觀的不同,表現在對電影界的看法上,或許最明顯。在美國,電影明星能當選為總統,比如里根。人人向往之而恐不及。影射諷刺美國社會的喜劇片《高爾夫球童》,1980年發行放映,直至今天仍到處上演,成為影界的經典作品。不知者,不會驚奇;而知者,一看見我時,就說:“用不著介紹,我們從那部影片知道你!”一位同事為此嘆息;“廿年教書、寫作,難使人認知;半小時上銀幕,幾乎舉國認識!”
事情是這樣的。《高爾夫球童》影片是在我校附近攝制的。我校有戲劇系,1979年,制片人、導演和劇作者來我校找陪大明星的助演。在食堂隔壁,我偶爾碰到他們,我微笑著,可是這個微笑種上了因緣,導演起初只要我在銀幕上露一面,似乎簡而易舉。這個制片人原來是演制諷刺大學生在校生活的《動物園》而成名的。我沒看過這部影片。我有幾個學生,甚至還有女生,聽到約我串戲的消息,力勸我接受。
我問了菲力斯,她說:“《動物園》色情重,如果你想得到點制片經驗,試試無妨。”另外一個同事說:“只要不脫褲子,可以干。”隨后導演說:“你笑容可掬,希望能多些表演。”我也同意了。因此,我的角色成了一名東方生意人。我雖毫無經驗,但演戲、拍攝,對于我只是生活的插曲,成敗無關緊要。我表演自如,參加演出的部分無需重攝,省了好多錢。
影片攝制快完時,我發現制片人和編劇──年輕的哈佛生、好萊塢巨人道格拉斯,對東方哲學大有興趣。我們成了忘年交。他告訴我,繼《高爾夫球童》之后,將計劃在印度和中國攝制影片。1981年,他暴病而卒,年三十三歲,真可惜!我和好萊塢的因緣也從此了斷。
入鄉問俗“歸化”尷尬
1948到1949年,國內局面急轉直下,解放軍的迅速勝利,打消了一切猜測。后來,朝鮮戰事把我們逼得上街自謀生活。要在美國生活下去,不是簡單的事。為著生存,我一面找工做,一面將手中存留的一點生活費買了一個同擺攤子相差無幾的小雜貨店,由宗默照顧運營,以便糊口。這期間,美國務院不鼓勵留學生(尤其科技人員)回中國大陸,用“撥款救濟”的辦法對中國留學人員予以挽留,實際就是變相扣留。美國務院向各大學撥出補助金,將中國留學生“收容”,大學可不付分文,但必須由學生申請做“難民”入籍。做“難民”,宗默不加考慮;向美國政府要工作,他們也不予考慮。而人不吃飯不行。所學既非科技,只有從一般活計干起,大家同搶一碗飯吃了。這對個性很強、堅貞不茍、天分很高、成年、且受過高等教育的宗默來說,便是極難逾越的關隘。中國有一句老話:入國問境,入鄉問俗。以之適應新的社會環境。說來容易,做起難。任何一個國家、一個民族、一個社會乃至一群人的風俗習慣、傳統和價值觀,都有其歷史性。社會的存在,并不完全是合情合理的,長短各有。除了都是人這點之外,中美生活方式的差異、隔閡是很大的——政治制度、國勢強弱。貧富的不同還能理解,而基本生活方式的格格不入,使人在朝夕相處里,一舉一動都得更改,這問題可就太多了。
今天,國外對新中國的興起,既羨慕又驚奇,更認為可怕。新中國的興起,歸根結底還是靠著中國人的勤奮智慧、遵守紀律及吃苦耐勞的工作精神,靠著儒家致中和信念的適當體現。過去,有人認為中醫針灸荒唐可笑,而今天,它已成為醫學界的必修課,普及全球;過去,有人認為豆漿無用,而今天,它卻放滿食品店。一位曾當過和尚、后來經營豆腐的業者,五年之間成為十億富豪!二十一世紀,是否如有些人所說為“中國世紀”,或許還有待歷史的證明。但今后世界的發展,為歐美亞洲化,而不是亞洲歐美化,這種可能性很大。曾以“大英帝國”自豪的英國人已經這樣說了。
總括地說,人就是人,是有感情的動物,有愛也有恨。美國人同中國人一樣,都是情感的動物,并非木石。因為價值觀的不同,愛恨的輕重趨向因之而不同。中國的價值觀,是受儒家的倫理支配的。西方的價值觀似乎仍淵源于猶太基督教。
中國人受儒家思想的影響,重人倫,沒有上帝創世觀念的影響。家庭中父母、子女、夫妻、兄弟姐妹之間從不說“謝謝你”。在家中你我不分。美國則人相反,兒女的就是兒女的,大家鼓勵個人有存款。子女一般長到18到20歲,最遲大學念完后,就不住家里。如果還要住,就要支付食宿費,不付者反而稀奇古怪。
在美國,法官一句話斷案。即使是總統,也要照章辦事。有時多數人的意見不見得比少數人的好,不見得比少數人的更合時宜。況且,任何立法總有漏洞。美國律師能舞文弄法,就在于找出法律的漏洞以下其手,大賺其錢。任何法人團體或社會活動,不請教律師就辦不了事。 法律常是落在事實的后面而出現時間的隔閡,難能因時制宜。不合理的事情層出不窮,美國的移民法就是例子,種族歧視公然成為法制!美國當局對英、德籍人士及其后代最為歡迎,空額以待其移居;而中國人,有的等一輩子還得不到公民權。現在修正了些,但仍有歧視! 許多美國人說:“生活在美國的華人,的確很不容易。”“歸化”之意即在此;“歸化”的矛盾,亦在此。
(本文圖片均系竇學田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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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鄧樹林